第2章 红锈牢笼

「所谓自由，是我允许你们在笼中选择枷锁样式的恩赐。」

——伊思德大帝《炼金法典》序言

赛弥尔是被皮肤下蠕动的刺痛唤醒的。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四肢被浸泡在淡绿色的炼金溶液中，十二根玻璃导管插进脊椎，正在抽取某种泛着金光的骨髓液。

“别乱动，三等公民。“带着变声器杂音的男声从头顶传来，“你体内的红龙因子纯度达到79%，这可是制作顶级傀儡的材料。“

赛弥尔转动眼球，看到锈迹斑斑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上百具同样的炼金修复舱。每具舱体都浸泡着残缺不全的躯体，有些长着暗精灵的尖耳，有些肢体被改造成机械触须。最靠近他的那具舱体内，漂浮着半张维克托的脸——治安官的机械右脸已经被腐蚀成蜂窝状，露出下面跳动的脑组织。

“你们在...制造混种？“赛弥尔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的喉咙里还残留着酸液灼烧的刺痛感，右眼视野里漂浮着细密的金色微粒，像被惊扰的萤火虫群。

金属地板突然震颤起来，修复舱的玻璃罩自动开启。赛弥尔摔在冰冷的合金地面上，看到自己皮肤表面覆盖着暗红色的锈斑——这是炼金术过度侵蚀的征兆，三等公民通常会在出现这种症状的第七天全身器官晶化。

“准确地说，是在收集伊思德大帝的遗产。“穿着白大褂的机械人形走到他面前，胸口的青铜徽章显示其身份是“炼金研究院第七科助理“。但当赛弥尔的右眼聚焦时，他看见对方颈椎处延伸出的金色丝线，全部连接着天花板深处的炼金矩阵。

赛弥尔突然暴起，手指扣住机械人形的咽喉。在皮肤接触合金的瞬间，熟悉的灼烧感再次涌现，但这次他看到了更恐怖的东西——这个自称助理的机械体内部，蜷缩着某个浑身插满导管的暗精灵婴儿，其脐带正连接着不断跳动的炼金核心。

“你比预估的早醒了二十分钟。“机械人形被腐蚀的声带发出笑声，暗精灵婴儿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不过这样更好，新鲜的恐惧能让红龙因子更活跃......“

赛弥尔的左眼突然看到未来碎片：三秒后，修复舱区域的天花板会坍塌，某种巨型生物将撕开空间降临。他毫不犹豫地拧断机械人形的脖颈，将暗精灵婴儿的脐带扯断。腥臭的绿色液体喷溅在脸上时，整个实验室响起刺耳的警报。

天花板如预言般碎裂，赛弥尔抱着婴儿滚向角落。陨落的金属碎块中，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那是一只由齿轮和人骨组成的巨型手掌，掌心的炼金矩阵中央镶嵌着维克托的机械右眼。

“找到...你了......“手掌的主人发出维克托的声线，但混杂着亡灵生物的喉音。赛弥尔右眼的金色微粒突然凝聚成箭头，指向实验室西侧的气密门。

他撞开气密门的瞬间，背后传来液压系统爆炸的轰鸣。怀中的暗精灵婴儿突然发出尖啸，脐带断口处迸发出蓝光。赛弥尔左眼看到的未来碎片开始疯狂闪烁：前方走廊有七具炼金傀儡正在苏醒，右侧通风管里藏着某个携带星陨铁武器的身影......

“放下孩子。“清冷的女声从通风管传来。赛弥尔看到银发女子从阴影中浮现，她左臂的量子计算模块正在解析四周的炼金矩阵，右手的星陨铁匕首抵住他的喉结，“你抱着的是亡灵术的活体培养基。“

赛弥尔嗅到了她身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味道——那是被焚烧的硅基生物特有的焦味。右眼的金色箭头突然调转方向，指向女子胸口闪烁的紫色晶石。

“零号实验体？“女子突然皱眉，量子模块投射出全息屏，“你体内的红龙契约碎片怎么会......“

亡灵生物的咆哮打断了她的质问。那只融合了维克托意识的巨手撞破走廊墙壁，掌心炼金矩阵喷出暗紫色火焰。赛弥尔本能地将婴儿抛向女子，自己迎着重甲傀儡冲去。

当他的手掌触碰到傀儡的胸甲时，皮肤下的锈斑突然发出红光。赛弥尔看到自己手臂浮现出完整的红龙鳞纹，那些暗红色锈斑正在重组为某种攻击性矩阵。重甲傀儡的合金外壳像融化的蜡油般剥落，露出核心处跳动的亡灵晶石。

“小心能量反噬！“银发女子的警告迟了半秒。赛弥尔的指尖已经插入亡灵晶石，左眼突然看到伊思德的身影——那个传说中的炼金大帝正站在星海之间，将某个星系的文明炼化成金色沙粒。

恐怖的记忆洪流冲进大脑。赛弥尔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双手正在晶化，暗红色锈斑爬上脖颈。怀表状的炼金装置从晶石内部弹出，表盘上刻着伊思德的名言：「过去是待熔炼的废铁。」

银发女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星陨铁匕首斩断了他与晶石的能量链接。赛弥尔听到匕首切割空间发出的悲鸣，女子左臂的量子模块已经过载冒烟。

“跟我走，或者变成下一个维克托。“她拽起赛弥尔的衣领，星陨铁匕首划开通风管道的屏障。在他们跃入管道的瞬间，整条走廊被亡灵火焰吞没。

管道内的空气弥漫着腐臭的油污味。赛弥尔看着女子用匕首尖端挑出自己手臂上的锈斑，那些暗红色晶体掉落在金属表面时，竟腐蚀出细小的炼金矩阵。

“我是零，来自被伊思德毁灭的第431号科技宇宙。“她撕下袖口缠绕住赛弥尔晶化的右手，“你刚才接触的是亡灵术与炼金术的杂交产物，他们想用红龙契约复活伊思德。“

赛弥尔的右眼突然刺痛，金色微粒组成新的箭头指向管道深处。零的量子模块突然报警，全息屏显示三十米外有炼金流体正在渗透管壁。

“他们来了。“零将星陨铁匕首插进管道接缝，“听着，你体内的红龙碎片既是诅咒也是钥匙。如果不想变成复活伊思德的容器，就跟我去......“

管道突然被横向撕裂。赛弥尔看到那只融合巨手再次出现，但这次它的掌心长出了维克托完整的头颅。治安官的人类左眼流着血泪，机械右眼却闪烁着服从的绿光。

“赛弥尔·烬痕......“维克托的嘴唇机械地开合，“回到......母亲身边......“

零的匕首刺入管壁的炼金矩阵，整个管道开始分崩离析。赛弥尔在失重坠落中看到令人窒息的真相——他们所在的根本不是研究院，而是漂浮在近地轨道的炼金卫星内部，透过舷窗能看到艾薇丽斯塔亚大陆正在被金色矩阵笼罩。

“抓住我！“零的量子模块展开缓冲力场。赛弥尔在剧烈震荡中抓住她的机械左臂，看到自己晶化的右手正在吸收卫星能量。那些金色矩阵纹路顺着手臂蔓延，最终在胸口汇聚成红龙的轮廓。

卫星外壳突然破裂，赛弥尔在真空窒息前听到最后的电子音：「检测到伊思德大帝基因序列，启动永恒王座协议。」

金色的炼金流体包裹住他们，赛弥尔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零被流体侵蚀的量子模块上闪过一行小字：第777次轮回实验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