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拿这些破烂糊弄谁?

万籁俱寂的深夜。

“二哥!怎么样!”

陈小花在院中徘徊许久,终于等到了杨志军。

“打听清楚了。”杨志军微喘着气,挥汗如雨,向屋里一指,示意进屋说。

关上门,杨志军终于开口。

“那吕科长,住在解放军医院。这几天,没有检查项目,都是保守治疗。但我在他病房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个。”

杨志军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完整的药片。

“这药片,应当是治疗癫痫的。”他说。

“这么说……他根本就没病!”陈小花轻呼。

“很有可能。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整间屋子,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第二日清晨,解放军医院的门口,一个妇人挎着竹篮,徘徊不前。

篮子里,装着攒了半月的鸡蛋,和一个厚实的红包。

深吸一口气,她迈进了医院大门。

“请问,吕科长在哪个病房?”

护士头也不抬,伸手一指:“506。”

妇人忙不迭地点点头。

506的病房外,有两个便衣男子一直在巡视。

妇人上前,恳求半天,依旧被他们拦在门外。

“求求二位,把这些东西带给吕科长,让他高抬贵手……”

她递上竹篮,却被男子一把打翻。

鸡蛋碎了一地。

蛋黄落在她雪白的布鞋上。

“装什么可怜!你儿子把王科长打成这样,拿这些破烂糊弄谁?”

“头疼……活不成了……要死了……”病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

两个男子闻言,匆忙进屋。

妇人正要跟上,却被重重一推。

她趔趄几步,后腰正好撞上护士推来的护理车,“哎呦”一声,跌倒在地,疼得起不来。

护士一惊,赶忙蹲下身来扶她。

“没事,小同志,我没事……”妇人脸色惨淡,勉强扯了扯嘴角。

“你跟我来。”护士却不由分说扶起了她,领她走到楼梯间的角落里。

“你、你带我来这……”

“杨婶。”

护士摘下口罩,让杨母瞪大了眼。

“小、小、小花?!”

“嘘。”陈小花赶忙示意她噤声,一边揉着她的腰,一边问她怎么会来这里。

杨母依然疼得缓不过来,却强撑着笑:“我想来给你三哥求个情。这件事,能私了就私了吧,可千万不能坐牢啊……”

“杨婶,您先回去。这里的事,有我。”

“你是怎么……”杨母欲言又止,扫了一眼她的护士装扮。

“这里是解放军医院,二哥还没有办法吗?”陈小花眨眼一笑。

“啊,好,好。”杨母连连点头,将红包拿出来塞到她手里,“你要是见到吕科长,记得把这个给他。他还要多少钱,你让他给个数,我砸锅卖铁都给他凑。”

陈小花想拒绝,但看杨母救子心切,还是收下了。

十分钟后,陈小花推着护理车回到506病房。

“干什么的?”门口的男子拦下了她。

“换药。”陈小花晃了下手中的输液袋。

男子半信半疑地瞟她:“吕科长不需要输液吧。”

“这是必要程序,需要书面记录。请你理解。”

顿了顿,陈小花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放心,只是生理盐水。”

二人对视一眼,侧身让她进去了。

病房里,吕科长正翘着二郎腿,用牙撕扯着一只烧鸡腿。

见她进来,他立刻眯起眼:“新来的?”

“是。”陈小花微笑点头,“院里人多眼杂,我来给您输个生理盐水。杨家人最近也盯得紧。做戏要做全。”

“唉,老子演的够辛苦了。”吕科长将鸡腿往嘴里一塞,将胳膊递给了她,“扎吧。”

陈小花取出棉签,往胳膊上胡乱涂着,凭着感觉给他消毒。

她没有给人扎过针。

“程秘书让您演到什么时候?这里病房紧俏得很。”

“小同志,这里是病房,不是总统套房。你当我愿意住在这?”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杨家的小伙子,已经被关进去了。我想,您应当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话落,她将针头扎进了吕科长的皮肤。

吕科长咬牙“呲”了一声。

陈小花笑了笑,将针拔了出来:“不好意思,没扎到血管。”

第二次扎进去时,她终于找对了位置。

吕科长咧了下满是油腥的嘴:“小护士,你还要多练啊。以后给领导扎针,能这么马虎?”

陈小花忖量了下,迅速笑道:“说什么以后?现在不就是给领导扎针吗?经过这件事,程秘书肯定也会找机会提拔您的。”

“嗨,说这些干嘛。”吕科长喜笑颜开。

这时,病房门猛地被人撞开。

吕科长吓了一跳,抬眼一看。

“局、局长?”

工商局局长带着几个人进了屋,面容严肃。

其中一个人,手里还举着相机。

杨志军也跟在后面,板起面孔,仿若凛然不可接近。

“好啊。把医院当酒店。把公家资源当成你自己的了!”局长厉声呵斥。

“局、局长,您听我说……”吕科长匆忙起身,“砰”的一声弄倒了输液架。

“去看看他打的什么药!”

“局长,是生理盐水。”

“我当你还真的伤得很重。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跟我回局里!”

局长撂下了话,转身便走。

先前看门的两个便衣男子跑来,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吕科长。

“怎么回事?怎么不提醒我?”

“局长说来慰问,我们也不敢拦啊!”

走廊上,已经挤满了围观群众。

“装病被局长发现了。”

“我说呢。明明病得很重,也没见什么治疗方案。”

杨母也在人群里。

看见吕科长被人搀扶着出来、满面油光的样子,她疲倦黯淡的双眼里,顿时噙满泪水。

“你不是要死了吗?这样诬陷我儿,居心何在!”

她突然抓起护理车上的生理盐水,一把砸去。

盐水袋正中吕科长额头,“哗啦”一声炸开,浇了他满脸。

陈小花最后一个从病房出来。

她推着护理车,故作冷静地往走廊尽头走。

走过人群之后,她从护理车下层掏出一只录音机,放车往角落里一推,迅速扬长而去。

当晚,杨家小院里,飘着浓郁的红烧肉香。

杨拓野俯在灶台前,笨手笨脚地翻炒着锅里的红烧肉。

油星溅到他手臂上,吓得他“嘶”了一声。

“三哥!”

院外的陈小花闻声,赶忙冲进来,抓住他手中的锅铲:“伤员就好好坐着。”

“娘去拔菜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肉!我这是尽责!”

“快给我。”陈小花却神情严肃。

杨拓野偏过头来,盯住她两秒,忽然低笑出声。

“笑什么呀?”陈小花一头雾水。

杨拓野的目光渐渐垂下,落在了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胳膊上。

陈小花一把夺过锅铲,在锅边敲得铛铛响。

“不!准!笑!”

她一急,反而让杨拓野笑得更欢。

他从背后环住她,手撑着灶台,歪着脑袋看她:“小管家婆,教教三哥做饭呗。以后做给你吃。”

“用不着,我自己会做!”

陈小花回身一推。杨拓野趔趄几步,“哎呦”一声,仰面栽倒在地。

“三哥!你没事吧?”陈小花丢下锅铲,奔去扶他。

“哎呦喂!好疼!”杨拓野缩成一团,呻吟不断,如何也不肯起来。

“哪儿疼?让我瞧瞧!”

“这,这,这,哪儿都疼!”杨拓野胡乱指了一通。

“我去拿药膏,你等等。”

陈小花正要起身,却被他双手一捞,直接倒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