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源头

赵家老仆深知自己刚才那一下有多狠。

轻则脱臼，重则伤筋动骨。

若将对方扯坏了，误了小姐的病情，他得后悔一辈子！

他赶忙弯腰，欲扶起这位采药人。

“是老夫莽撞了，小兄弟快起来，伤着哪里没有。”

韩山顺势站起，后退几步。

心中惊讶。

这位老者的气血值，足足有一万。

是他的一百倍。

如今自己尚未习武，惹恼了这冲动的武者，只怕不好收场。

韩山淡然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上下打量韩山一番之后，赵家老仆脸上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可是小神农韩山当面？”

“我是韩山，小神农是大家开玩笑的，做不得数。”

见韩山隐约有抗拒之意，老仆立刻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

“是老夫眼瞎，冲撞了小神农，这锭银子权当赔礼，后续若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开口，医药费全部由赵家承担。”

说到此处，老仆瞟了眼陈永，又满脸堆笑的看向韩山。

“您看，这些，还算满意？”

韩山并不接茬，也没有接过那锭银子。

“老丈人太客气了，是小子莽撞，打扰到您聊事情了，您继续。”

他后退几步，将陈老护至身前。

就刚才那一下，不用看血气值都知道，这老人明显是个武者，听语气，还是个世家大族。

这前倨后恭的样子，也不像个宽厚长者。

不扯上百草堂，他可不敢拿对方一分钱。

银子虽好，却也要有命花才行。

陈永回头看了眼韩山，心中多了几分欣赏。

嘿，这小子他不傻。

将韩山捧的这么高，确实是存了几分看戏的念头。

想挫一挫赵家的锐气，让对方搞清楚状况。

却没想到韩山这么机灵，倒把他推出去了。

有本事的人好找，知道进退的，可不多。

事已至此，陈永也不再绕弯子，盯着老仆，目光凌厉了起来。

“跑一趟赵家，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老仆满口答应，表示自己知无不言。

“这瘟疫才蔓延了一天，赵家小姐为何病的比城里大多数人都重呢？”

韩山恍然大悟，陈老的言外之意，他听懂了。

这些大家闺秀个个都是深居简出，一天之内，怎么可能病的比底层泥腿子们还重？

除非，这瘟疫就是从赵家传出来的！

老仆一愣，哑口无言。

他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只是此时群情激愤，若承认自家小姐与瘟疫源头有关，全城上到官府，下至百姓，只怕都得来找赵家麻烦。

不敢想，不敢说，不敢认。

所以也只能嘴硬道：“这，这各人体质不同，我们家小姐身子骨弱，自然病的快些。”

“哼，身子骨弱。”

陈老嗤笑一声，既然对方不肯说实话，便再晾一晾。

他放下手中的活，招呼韩山进里屋说话。

“没挨打，看来周家那边，阿紫帮你解决了？”

韩山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下次您要安排了人，也先知会我一声，差点闹出误会了。”

当然，要是换个人，就更好了。

韩山摸了摸脸颊。

那小祖宗再来几次，自己脸上非得得脚气不可。

“你还挑上了。”陈老戏谑道“叫个美人儿帮你，还不行啊。

那可是黑水寨天骄，多少人想见一面，还见不着呢。”

韩山心中还惦记着张二哥小女儿的事情，被打趣几句之后，便直入主题，问起瘟疫的事情。

陈老倒没多紧张，他早已认出这是什么病。

“此病名为‘鬼夜哭’，是早已绝迹的疫病。

这是有人，冲撞了冬瘟钟士季啊。”

“冬瘟钟士季？”

韩山有些惊讶，这个世界的历史，与自己原来的世界多有相似之处。

钟士季，即钟会，作为“败军死将”被当做瘟神祭祀。

这并非恶名，民间祭祀他们，求的是保和平，少灾病。

是“五鬼”或者说“五瘟神”之一，分别对应四季与中瘟。

“可这五瘟神，大伙祭祀，求的是‘以瘟制瘟’，怎么反倒传播起瘟疫了呢。”

陈老哑然失笑。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原来，此间送瘟并非单纯的祭祀，更是一种由国家操持的大型奇术。

朝廷每年五月初五，便将送瘟神作为国家祀典，大操大办。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就是五瘟神的玉石身。

玉石身由一块极品岫玉雕琢而成，通体碧绿，极尽奢靡。

但随着祭祀，此玉便会逐渐变黑，最终漆黑如墨。

这便是奇术生效了。

最后，再将瘟神送走，秘密掩埋，便可防止疫病，无病无灾。

按韩山的理解，这就是将瘟疫细菌等有害之物，附着于玉上，再集中处理了。

“只是近些年来，上下怠惰，少有祭祀了。”陈老叹气，摇了摇头。

这并非说祭祀无用。

恰恰相反，这是祭祀的太过完美，以至于大梁近五十年间，几乎不见瘟疫。

玉石身已不再变黑。

时间一长，甚至出现了质疑的声音。

指责此祭祀太过劳民伤财，如今全国上下已无瘟疫困扰，何必年年香火不断？

真有瘟疫，再祭祀也不迟。

飞鸟尽，良弓藏。

到了韩山这一辈，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五瘟是什么了。

“前些日子，我倒是听说，他们赵家不知从何处收来了一块墨玉如意，只是柄口微瑕，有雕琢痕迹。

还在宴会上大肆炫耀。”

陈老将自己的推测说出。

“只怕是，有半桶水的土夫子，不认得瘟神。

挖出了玉石身，敲碎了，再零散卖出。”

“焚琴煮鹤便罢了，还带来了这场灾祸。”

“啊？”韩山悚然一惊。

那要这么说，这瘟神还算脾气好的了，法身被毁，也不见显灵，只是散出瘟疫。

“韩山，我知你有些秘密，但此刻时间紧迫，可不是藏拙的时候了。”

陈老话风一转，开始劝说起韩山。

“若要止住这‘鬼夜哭’，得要五味灵药，差不得分毫，无可替代。“

“此事，也只有你才能做到了。”

韩山摇摇头“陈老太抬举我了吧，我哪里采的了灵药。”

“你采不了，我信。”

“可你说你不知道大横山上哪里有灵药，我是半分也不信的。”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韩山无可辩驳。

众人皆知他能采尽满山草药，那说明整座大横山，对他来说了如指掌。

陈老要的不是他的采药能力，而是灵药的位置信息。

知道灵药在哪，凭永安城的实力，采几株特定灵药，岂不是手到擒来。

那为何百草堂拿不出这五株灵草呢。

因为灵草属于珍贵的炼丹材料，送到堂中，过不了多久便会练成丹药，除非预约或早有规划，否则少有存储。

白白浪费药力。

“你大可放心，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你提供的五株灵草位置都准确无误。

不管官方也好，世家也罢，给你多少报酬，百草堂都再按一株灵草二百两的价钱，替城里的百姓，谢你的救命之恩。”

一株灵草，根据药效年份，价钱在二百两到五百两不等。

只是领路，不必与妖兽厮杀，便能拿到这笔银子。

这价钱可不低了。

韩山点点头，以示认可。

当然，这活还就得他来干。

知道灵草位置的人当然不止他一个，但能一口气找到五株特定灵草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韩山的名气摆在这里，再加上陈老做保。

他提供的信息，准确性，时效性，可信度都有保证，可以服众。

如果绕开他这一环，去找其他采药人，就得甄别信息的真假，一株一株的去搜寻。

万一消息过时，灵草已经被采走，又平白无故扯出不少争端。

效率极其低下。

如今瘟疫蔓延，能快一步拿到灵草，便能少死一些病人。

这也是陈老看重韩山的地方。

韩山自无不可。

陈老都替他安排好了，钱也不少。

于情于理，自己也该出一份力。

哪怕，这有暴露《化精练气》的风险。

两人详谈细节之时，医馆外却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吵什么？”

陈老掀起帘子，脸色一变。

招呼了韩山一声，便急匆匆的赶往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