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楚王妃紧握着手帕,指节泛白。马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咯噔声,却无法平息她内心的怒火。
“早知如此,就该带着长宁一同前来。”她暗自懊悔,“有长宁在场,柳婉婉定然不会如此怠慢我这个姨母。”
想到方才众人暗中的目光,楚王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那些夫人们一定在背后议论纷纷,说她这个姨母有眼无珠,错看了柳婉婉
马车缓缓驶入楚王府,楚王妃立刻吩咐身边的嬷嬷,“去请长宁过来。”
不多时,长宁郡主推门而入,“母妃。”
看到女儿,楚王妃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抱着长宁失声痛哭:“你说,她怎能这样对我?我是她的姨母啊!”
“她小时候,我抱过她、疼过她,如今倒好,连一幅画都不愿意给我!那些夫人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我堂堂王妃,混得还不如个芝麻官家的姨太太。”
长宁静静地听着母亲的哭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母妃,您先别激动。”
“当初表姐遭难时,偏要躲得远远的装作不认识。如今表姐飞黄腾达,您又想分一杯羹,这不合适吧?”
“再说,表姐给我添妆时,您还嫌她晦气。姨母去世后,您和表姐也没什么走动,她来找我玩,你连顿热饭都舍不得请人吃。”
楚王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你、你这是在怪母妃?”她声音颤抖。
“我不是怪您,只是事实如此。”长宁叹了口气,“您若真想和表姐亲近,不妨先放下身段,好好待她。”
楚王妃愣在原地,让她放下身段去讨好柳婉婉?这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护国公府。
“小姐,您今日太累了。”碧环一边服侍柳婉婉更衣,一边心疼地说道,“从早到晚都没好好休息过。”
柳婉婉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底浮现出一丝疲惫,“今日这场画展,不得不办好。”
“小姐说得是。”碧环一边替她梳头,一边感叹,“今日皇上和大臣们都很满意,尤其是那幅《云州秋》,连太傅大人都赞不绝口。”
柳婉婉闭上眼睛,任由碧环的手指在发间穿梭,“画展虽然结束了,但这只是个开始。”
“小姐是说......”碧环欲言又止。
“楚王妃今日来,不过是想讨一幅画罢了。”柳婉婉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可惜,有些人的心思,太好猜了。”
碧环小心翼翼地问:“那楚王府那边......”
“不必理会。”柳婉婉打断她的话,“该给的体面都给了,至于其他的......”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翌日清晨。
“小姐,楚王府派人送来了拜帖。”碧环捧着一封烫金拜帖进来。
柳婉婉正在研墨作画,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放着吧。”
碧环将请帖放在案几上,犹豫片刻后说:“听说是长宁郡主想要上门拜访您......”
“竟然是表妹吗?”柳婉婉轻笑一声,继续专注于眼前的画作,“知道了。”
碧环看着自家小姐的侧脸,欲言又止。她知道,小姐心里对楚王妃的所作所为,一直耿耿于怀。
“小姐,要回绝吗?”
柳婉婉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画纸上未完成的山水,“不必。”她转头看向碧环,“准备一下,明日好好接待长宁郡主。”
楚王府内,
楚王妃坐在软榻上,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脸上阴晴不定。窗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带起帘幕轻微的晃动,屋内的气氛却比外面更加凝重。
“宁王妃是她表姨,当初还是她给柳婉婉和秦东阳牵的线,现在人都不见踪影,可见世人都是这般凉薄。”楚王妃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怨气,眼神飘忽不定。
长宁郡主站在一旁,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一阵烦闷。她看着母亲这副样子,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屋内熏着沉香,本该让人心神宁静,此刻却令她愈发烦躁。
“表姨身子不好,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如今宁王府都是侧妃当家,表姨连府门都难迈出一步。”
楚王妃猛地放下茶盏,瓷器与木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罢了罢了,以后你表姐那边,我也懒得来往了。”她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屋内的沉香渐渐变得浓郁,长宁郡主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让冷风吹散些许香气。
楚王妃的声音又响起来:“你倒是要与她多走动走动,毕竟她将来是东陵王妃。”她冷笑一声,“你看看你父王,整日里胆小怕事,连个实权都没有,哪比得上人家东陵王?”
长宁郡主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窗棂上的雕花,心里一阵酸涩。父王若不是这般性子,只怕早就被发配封地了,哪还能在京城安稳度日?可母妃总是这样,动不动就拿父王说事,搅得家宅不宁。
“惠太妃的赏雪宴上...”楚王妃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多么委屈,说当时大家议论柳婉婉的时候,她多想为外甥女说话。
“都怪你父王不争气,我哪敢多嘴?”楚王妃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怨愤。
长宁郡主听得心烦意乱,转身走出内室。廊下的冷风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招来随行的侍女打听实情。
“王妃当时不仅没替表小姐说话,还在一旁点头附和别人诋毁表小姐。”侍女小声说道,“后来在国公府的画展上,因为表小姐没送画给夫人,夫人更是...”
侍女的话还未说完,长宁郡主已经抬手制止。她靠在廊柱上,感受着寒风吹拂,心中五味杂陈。母妃向来藏不住心事,想必表姐早就看出来了。
想起当年大姨母是如何疼爱母亲的,长宁郡主不由得叹了口气。就算再不通世故,她也知道这般做派实在不该。
第二天一早,长宁郡主便急匆匆赶到国公府。马车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她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惆怅。如今她虽有万般委屈,却无处诉说,唯有在表姐这里,才能得片刻安宁。
到了国公府,丫鬟引她往内院走去。远远地,她就听见表姐的笑声,那熟悉的声音让她紧绷的心稍稍放松。
柳婉婉正与大师兄说话,见到长宁郡主来访,忙道:“大师兄,你先去忙,我陪长宁说会话。”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表妹身上。
柳绿枫笑着摆手:“你去吧,我答应了给乐儿作画,你已经耽误我大半个早上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宠溺。
“明明是在数钱!”柳婉婉笑嘻嘻地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画乐儿去吧,可别拿我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