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旱魃

画地为牢之术，无疑是一门顶尖困敌护身之术。

赵笈对于和老狐结缘因果获得的这门道术，满意至极。

若非事态紧急，他甚至想要留在兰若寺中，一直演练这门新得到的道术。

但从老狐那里得到的情报至关重要，赵笈只能先将私念放在一旁。

再度带着崩将军来到青溪县衙。

崩将军那极具辨识度的身形一出现，不用赵笈招呼，衙役熟门熟路的将他带至施愚山面前。

大厅之中，施愚山正在招待朝阳观焦螟。

见到赵笈走近，施愚山连忙起身相迎。

倒是焦螟坐在原位，斜眼睨了赵笈一眼，开口道:“了因，本座已将东乡送子财神和白沙乡稜睁神降服，捣毁淫祠。你迟迟不现身，我还以为你被邪神吃了呢？”

赵笈无视焦螟，对施愚山合十道：“县尊，贫僧幸不辱命。”

施愚山见焦螟和赵笈双双完成任务，顿时大喜。

反倒是焦螟面露怀疑之色，心中暗自嘀咕。

言子庙盘踞的那名老狐，连他都不敢招惹，眼前的小和尚，莫非是在吹牛皮？

暗中打定主意，派人去言子庙打听清楚事实。

免得被这小和尚招摇撞骗，哄骗了过去。

赵笈注意到焦螟的眼神，心中顿时暗骂。

妈的，这缺德老道果然知晓言子庙的底细。

难怪当初答应去东乡那么爽快。

别给和尚抓住机会，不然坑死你没商量。

施愚山让赵笈落座，唤人冲上香茗。

喝了口茶，浓郁的茶香冲淡了赵笈心中几分火气。

于是将自己如何降服鹰虎神，又如何解决言子庙老狐，三分夸张，三分虚构，说得是天花乱坠。

唬得施愚山一惊一乍。

愈发相信眼前少年和尚虽然年轻，但确实和白玉蟾道长一般，是有道真修。

等到赵笈说出，从老狐那里得到的消息。

听闻导致青溪县旱情的源头来自芒砀山一群成精的妖怪。

施愚山脸上反而露出迟疑神色，看向旁边的焦螟。

赵笈顺着施愚山的视线看向焦螟。

焦螟一脸得意之色：“了因方丈下次还是调查清楚事情原委，再来县尊这里请功吧。”

赵笈眉头一皱：“道长此言何意？”

这老小子难道又没憋好屁？

施愚山看出二人之间气氛不对，连忙打断道:“大师，方才你来之前，道长正和本官说，他已经发现导致此次旱情的源头。”

赵笈淡淡道：“哦，既然焦道长也知晓，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那群精怪不好对付，只怕县尊要通知巡妖司才行。”

“够了，”焦螟突然出言打断赵笈，“休要再胡言乱语了。”

赵笈微微眯眼，看着焦螟：“贫僧不明白焦道长在说什么。”

似乎感受到赵笈的怒气，门外的崩将军突然起身，冲着焦螟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焦螟冷哼一声，“不要以为县尊没去过芒砀山，就将此事胡乱扣屎盆子。本座已经推算出此事源头，不在芒砀山，而是另有缘由。”

赵笈强压怒气，拱手道：“愿闻其详。”

施愚山连忙说道：“焦道长找出，引发这青溪旱情的妖祸，来自一头潜伏在青溪的旱魃。正是因为旱魃的存在，才导致青溪水脉枯竭，旱情严重。”

“旱魃？”赵笈愣住。

焦螟拂袖冷笑，双目扫过赵笈面庞，缓缓道：“同为修行人，和尚想必听过‘旱魃一出，赤地千里’的古谚？”

他忽然伸袖对着面前空地拂过。

一只青竹篓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篓底沾着几缕焦黄毛发，隐隐透着一股药香。

“县尊请看。”

施愚山拾起竹篓细看，迟疑道：“这...这似乎是采药人常用的药篓！”

“不错，昨日贫道在青溪城外雷首山发现此物。”

雷首山位于青溪县城东数十里，毗邻白沙乡。

传说大禹治水时，曾在此斩杀一头兴风作浪的雷兽，将其头颅埋于山巅。

焦螟指尖轻点篓底焦痕，“寻常山火岂能将竹篓烧得如此这般？更奇的是...”

他忽然并指成剑，在篓底一划，竟有缕缕黑烟渗出。

将那黑烟注入案上茶盏里，茶盏里的清水霎时沸腾干涸。

施愚山见此异状，顿时骇然。

赵笈瞳孔微缩，却仍沉声道：“单凭个竹篓，未免...”

“自然不止如此。”焦螟打断道，“昨日贫道在白沙乡时，有个叫周三的樵夫，说他兄长周大采药未归。

贫道随他入山寻人，在雷首山卧虎岩下只寻到这半截药篓...”

他声音陡然压低，“贫道见那岩壁上嵌着只草鞋，怀疑周大已经遇害。于是继续寻找，又在不远处发现半截虎骨。那虎骨焦黑如炭，分明是被生生炙烤而死的。”

施愚山倒吸凉气：“莫非...”

“贫道循着足迹追寻，远远望见个黑毛怪物正在啃食猛虎。”

焦螟描绘得绘声绘色，让施愚山顿时有种身临其境，不寒而栗之感。

“那物高约丈二，赤目如炬，所过之处草木尽枯。更可怕的是...”焦螟忽然提高音量，吓了施愚山一跳，“它吐纳之间，口鼻气息都化作灼热烟火。”

赵笈拍案而起：“道长莫非想说，这是《神异经》所载的旱魃？可此物数百年从无人得见...”

“正是因为不常见，才会令青溪县方圆百里干旱。”焦螟冷笑。

施愚山颤声道：“难道青溪水脉突然枯竭...皆是因为此怪物不成？”

焦螟袖中忽飞出一道黄符，在空中自燃成灰，竟凝成幅山水图形：“县尊请看，青溪县形如飞马，地底水脉恰巧经过马首之位，对应的正是雷首山所在。

旱魃在此修炼，就是要借水脉阴气中和体内赤煞。若要解除旱情，必然要擒杀这旱魃不可。”

焦螟拂袖而起，沉声道：“县尊既信贫道，便请点齐二十名精壮衙役，各备黑狗血与桃木钉。那旱魃每逢午时必在卧虎岩吞吐阴气，正是降服良机。”

施愚山连忙就要传令，却见赵笈按住：“道长如何断定必是旱魃？你所见怪物，焉知不是鬼魈木客？”

焦螟不答，直视施愚山，“我昨日准备仓促，唯恐被那怪物逃走。今日回观取来镇观法器，绝对可以擒拿那旱魃。

届时当着全县百姓的面处死旱魃，祈求上苍降雨。对于大人来说，功德无量，政绩斐然。有何犹豫之处？”

赵笈从旁说道：“还是调查清楚的好。”

相比旱魃之说，他觉得老狐所说，更加靠谱一些。

毕竟那些精怪是崩将军亲眼所见。

焦螟却不理会，只是逼迫施愚山下令。

施愚山犹豫片刻，还是下令选出二十名衙役随焦螟前往降服旱魃。

下令过后，焦螟也不看赵笈，带着人手，匆匆离去。

施愚山走到赵笈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赵笈起身扶起他：“县尊这是为何？”

施愚山说道：“为了本县百姓，本官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祈雨成功的机会。并不是不信法师所言。”

赵笈点头表示理解：“棋子成精之说，常人听来，确实怪诞。如此看来，贫僧还需亲自去芒砀山一行，调查清楚真相。”

施愚山张口欲言，想说旱情若是真是因为旱魃而起，赵笈去芒砀山岂不是徒劳无功。

但转念一想，这般说的话明摆了不信赵笈。

犹豫片刻，改口道：“传闻旱魃极为凶悍，焦道长独自降服那旱魃，本官有些担忧。不知法师能否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赵笈思虑片刻，点头同意。

他与焦螟虽有私怨，但那些衙役无辜。

若是那旱魃真的食人，他跟随而去，或许能够让伤亡减至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