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相柳城九头蛇柱广场已经人声鼎沸。
赵无烬站在听涛轩的露台上，远眺城中心的景象。
即使隔着十多里距离，也能看到那九根高耸的青铜巨柱在晨光中闪烁着神秘光泽。柱身上缠绕的蛇形浮雕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少主，该出发了。“
赵清羽不知何时已立在院中，今天她换了一身正式的黑底金纹祭服，腰间配着象征玄蛇卫统领身份的紫金令牌，“祭典辰时开始，嫡系子弟需要提前到场。“
赵无烬点点头，回到室内换上昨日挑选的玄鳞幽影袍。
深青色的衣料在走动间流转着鳞片般的暗纹，与他日渐沉稳的气质相得益彰。
临行前，他将青铜剑和天烽副剑从玄甲戒拿出来检查了一下。虽然知道祭典上不可能用兵器，但这两样东西已经成了他的安全感来源。
“父亲那边有消息吗？”走出院门时，赵无烬突然问道。
赵清羽脚步微顿：“三天前已派出'玄影卫'中最精锐的小队前往接应。但需要探查寻找，而且需要低调行事，恐怕也赶不上今日祭典。”
她看了看赵无烬的脸色，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带队的是赵寒川统领，显威境初期修为，有他在绝不会出问题。”
赵无烬轻轻颔首，没再多言。
自从知道父亲当年是肩负秘密使命离开赵家，而非真正被逐出后，他对这个之前素未谋面的“家族”多了几分复杂情感。
两人乘坐的是一辆由四匹鳞马拉着的青铜车辇。
鳞马是赵家特有的异兽，形似骏马却身披细密鳞甲，奔跑时四蹄生风，速度是普通马匹的三倍有余。
车辇穿过相柳城主街，沿途百姓纷纷跪伏行礼，眼中满是敬畏与崇拜。
“赵家在相柳城的地位，比我想象的更高。”赵无烬透过车帘观察外面景象。
赵清羽嘴角微扬：“三千二百年经营，早已根深蒂固。城中百姓十之八九都受过赵家恩惠，剩下的也仰仗赵家庇护。”
她指向路边几个正在跪拜的孩童，“那些孩子都在赵家设立的学堂免费读书，若检测出有灵根，还能获得修炼资源。”
车辇很快抵达九头蛇柱广场。
近距离看，这九根青铜柱更加震撼，每根都需五人合抱，高约二十丈。
柱身雕刻的九头蛇浮雕在阳光下泛着青金色的光芒，蛇眼处镶嵌的血色宝石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闪烁。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上千人，按各自分支站成不同方阵。
最前方是嫡系主脉，约百余人，清一色黑底金边祭服；后面是十二支分支，服饰底色相同但纹饰各异；最后面则是外姓附庸和家臣。
“赵家嫡系加上十二分支，共有族人三千七百余。”
赵清羽低声介绍，“今日到场的都是各支精英，普通族人只能在外城分坛参与祭祀。”
车辇在广场外围停下。赵无烬刚下车，就感受到无数目光如箭矢般射来。
有好奇的，有审视的，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他面不改色，跟随赵清羽穿过人群，向中央高台走去。
“那就是赵金宝的儿子？”
“听说在藏经阁选了《九头噬影观想图》和《玄武镇岳固元真功》...”
“呵，不自量力！连老太爷的弟弟都练不成...”
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赵无烬耳力极佳，将这些议论尽收耳中，却只是嘴角微扬。
灰烬道种在体内缓缓运转，七个转轮虚影在识海中保持平衡，让他能够冷静分析周围环境。
高台上已经坐了十几位老者，都是各分支家主。
正中央的位置空着，显然是留给赵老太爷的。赵清羽领着赵无烬来到高台左侧的特殊区域，这里站着二十余名年轻子弟，个个气度不凡。
“嫡系未满三十岁的核心子弟。”赵清羽小声解释，“你虽然刚回归，但因老太爷特别看重，所以安排在这里。”
赵无烬刚站定，就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转头看去，是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面容俊朗但眼神阴鸷，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
青年身旁围着几个同龄人，都是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赵明远。”赵清羽的声音几不可闻，“东府分支这一代的天骄，二十五岁灵基中期巅峰。“
赵无烬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与赵明远对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这种故作高傲的世家子弟，和他在太安城见过的富家子弟没什么两样。
“咚——”
低沉的钟声响彻广场，所有人立刻肃立。高台后方的大门缓缓开启，赵老太爷拄着蛇头拐杖缓步而出。
今天他换了一身紫金祭袍，每走一步都有无形的威压扩散，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老太爷登台后，没有废话，直接宣布：“甲辰年大祭典，开始！第一项，血脉验证！”
九名身穿黑袍的祭司走上高台，每人手持一枚青铜蛇形法器。
大祭司高声宣读规则：“凡赵家血脉，需将血滴入蛇柱基座。血脉纯正者，蛇眼亮红光；混有外血者，亮蓝光；非我族类者，无反应。”
赵无烬这才注意到，每根青铜柱底部都有个小小的凹槽，和他之前放入蛇口的检验有所不同。
“因赵无烬已通过九柱验证，免于此次检测。”老太爷突然开口，引起一阵低声议论，“直接列入嫡系名册。”
这个特权让不少年轻子弟面露不满，尤其是赵明远，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但没人敢公开质疑老太爷的决定。
验证从嫡系开始，然后是十二分支。过程枯燥但庄严肃穆，每个上前的人都神情紧张。
大多数人都顺利通过，蛇眼亮起鲜艳红光；偶尔有几个亮起淡粉色，显示血脉不够纯正；更有三个完全没反应的，立刻被玄蛇卫拖走。
“那些是什么人？”赵无烬小声问道。
赵清羽冷笑：“有的是外姓想混进来偷学功法，有的是分支为了争夺资源安插的冒牌货。”
她顿了顿，“不过偶尔也会有真正的赵家血脉无法通过验证，那是因为...”
“被幽冥污染了。”赵无烬接过话头，想起自己在黑松林救下的那个少年。
赵清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赵无烬没有解释，只是专注地看着验证过程。三个时辰后，所有到场人员检测完毕，共查出七名冒充者和三名被幽冥污染者。
“第二项，先祖祭祀！”
随着大祭司的宣告，九名壮汉抬着一头早已准备好的异兽走上高台。那异兽形似猛虎却生有龙角，即使已经死去，仍散发着强大威压。
“七阶玄兽，龙角狰，实力堪比显威境初期。”赵清羽解释道，“每届大祭典都要献祭一头高阶玄兽，以示赵家实力。”
老太爷亲自执刀，手法娴熟地剖开龙角狰的胸膛，取出一颗仍在微微跳动的金色心脏。
他将心脏放入中央蛇柱的凹槽中，鲜血顺着柱身上的纹路向上蔓延，最终激活了整个蛇柱。
“轰！”
九根蛇柱同时亮起血色光芒，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巨大的九头相柳虚影。
那虚影活灵活现，十八只蛇眼扫视全场，每个人都感到一股源自血脉的威压。
赵无烬体内的灰烬道种突然躁动起来，《九头噬影观想图》的第一个蛇头虚影在识海中咆哮。
他强自镇定，稳住心神。
奇怪的是，当九头相柳虚影的目光扫过他时，明显停顿了一瞬，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祭祀仪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包括献祭、诵经、祈福等环节。正午时分，老太爷终于宣布：“第三项，族内较技！”
赵无烬精神一振，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按照赵清羽之前的介绍，这是回归嫡系必须面对的环节——接受同辈挑战，证明自己配得上嫡系身份。
“规则照旧。”
老太爷目光扫过台下年轻子弟，“回归嫡系可被挑战三次，每次限用一门赵家功法。胜者获赐'玄蛇血丹'一枚。”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玄蛇血丹是赵家秘药，能大幅提升修为，平时只有立下大功者才能获得。
赵无烬嘴角微扬。老太爷这手玩得妙——故意提高奖励，既刺激更多人挑战他，又能让他展示实力。
看来这不仅是考验，更是一场表演，向全族证明老太爷的眼光没错。
果然，老太爷话音刚落，赵明远就第一个站了出来：“东府分支赵明远，请战赵无烬！”
老太爷看向赵无烬：“你可接受？”
赵无烬从容走上专门搭建的演武台，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请赐教。”
演武台由黑石砌成，表面刻满防护符文，四周升起半透明光罩。赵明远一跃而上，与赵无烬相对而立，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听说你选了《玄武镇岳固元真功》？”
赵明远冷笑道，“巧了，我练的也是这门功法，已经到第六层。”
赵无烬不置可否，只是缓缓摆出起手式。皮肤下的龟甲纹路悄然浮现，在阳光下泛着青铜光泽。
台下，赵清羽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三层对六层，这差距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