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失手

院内喊杀声减弱,最终归于沉寂。雨点敲打着破败的屋檐,如同雨打芭蕉。

林阳燊从地窖入口处狼狈爬出,泥土腥气混合血腥味钻进鼻腔。他抹去脸上雨水,分不清是雨是血。

正撞上同样从内院摸过来的杨兄。两人在柴房门口碰面。

彼此身上都带着伤,运动服和夜行衣撕扯得破烂,血污泥泞糊成一团,分不清谁的血,谁的污。

杨兄压低声音问:“搞定了?”他目光扫过林阳燊手中紧攥的瓦罐。

林阳燊点头,举起瓦罐晃了晃,无声示意东西到手。

“你那边呢?”林阳燊反问。

“勉强。”杨兄语气没有起伏,抬头看向被内院火光映红的天空。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在雨幕中弥漫。

“得走了。”

两人没多话,简单交流几句,开始在柴房昏暗光线下商量接下来的去路。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雨水敲打残垣断壁,更衬托出压抑。

杨兄打破沉默,手指在潮湿泥土地面上简单勾勒响石山一带地形:“大路走不了。”

他手指在图上划动:“响石山就这几条道,官道肯定被堵死,明摆着瓮中捉鳖。”

林阳燊蹲下身子,借着柴房透进的微弱光线,看向杨兄画的简略地图。弯弯曲曲几条线,潦草不成样子,只能勉强分辨大概方位。

“小道也不保险。”林阳燊手指点着地图上细细曲线:“之前商队走小道都被截杀,对方肯定也盯着那边,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杨兄抬头,环顾四周。雨水顺着破洞屋顶滴落,砸在地上溅起水花:“总不能在这儿等死。等天亮,怕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林阳燊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之前在村口遇到的舔饴糖小孩。小孩话不多,但提到了响石山村民世代生计——纤夫和脚力。

常年在山里讨生活的人,肯定知道不为人知的小路。

“问问村民?”林阳燊抬头看向杨兄:“问问他们有没有更隐蔽的小路,最好是那种平时村民自己走的,外人不知道的,专门用来躲避山贼或者精怪的。”

杨兄思索片刻。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只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杨兄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奈。

两人简单收拾,刚准备动身。林阳燊突然感到周身一轻,像是压在身上的什么东西消失。空气清新起来。那种沉闷压抑感随之消散,身体也感觉轻松不少。

他诧异地动了动胳膊,感觉身体恢复些许力气,之前的滞涩感减轻不少。

“怎么了?”杨兄察觉他异样,警惕看向四周,神经紧绷。

林阳燊刚要回答,杨兄脸色骤变。

杨兄原本正要拿起腰间酒葫芦,往嘴里灌血玉兰酒疗伤。手刚抬到一半,动作猛地一顿,僵在半空。

接着,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血水混合未入口的酒液,溅落在泥土地面,像猩红花朵,触目惊心。

杨兄捂着胸口,身体踉跄后退几步,靠在柴房墙壁。脸色瞬间惨白,豆大汗珠滚落,眼神充满震惊和难以置信,死死盯着院门方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在院外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两人耳中,带着轻蔑和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点微末伎俩,就想劫走我们的货?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声音顿了顿,带着玩味问道:“说吧,你们同伙在哪儿埋伏着?躲在暗处看戏,很有意思?”

声音主人,显然已到院外,且早就看穿他们的计划。

杨兄猛地抬头,眼神如同刀锋般锐利,死死盯着院门方向。原本颓败气息瞬间变得凌厉,周身气势陡然攀升。

他一把抹去嘴角血迹,反手握住剑柄。周身肌肉紧绷,如蓄势待发猎豹,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小心。”杨兄低声提醒。话音未落,身形已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带着一往无前气势,直扑院门。

林阳燊瞬间明白,变故突生!敌人实力远超想象!

他不敢怠慢,紧随杨兄身后,提刀冲上去。

院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年轻男人。身形挺拔如松,手里把玩一把造型奇特弯刀,刀身在雨幕下泛着幽冷寒光。

年轻男人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笑意,像看一场无聊闹剧。眼神却冰冷如同寒冬腊月冰碴,没有一丝温度。

杨兄二话不说,欺身而上,拔剑便刺。剑光如电,挟雷霆之势,直取对方要害。

年轻男人轻笑一声,身形微晃,如同鬼魅般轻松躲过杨兄凌厉一剑。

“剑宗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年轻男人轻描淡写赞叹。语气带着毫不掩饰不屑:“可惜,你这点道行,不够看,火候差远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弯刀也动了。刀光一闪,如同毒蛇吐信,又快又狠,后发先至,竟然抢在杨兄之前,封死他所有退路,逼得杨兄变招自保。

两人瞬间战成一团。刀剑碰撞声如同密集雨点,在夜空中炸响。火星四溅,气劲四溢,雨幕被撕裂。

林阳燊紧赶慢赶,提刀冲到院门口,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在院中激战。刀光剑影交错,快得几乎看不清招式。

杨兄剑法精妙,招式凌厉,剑气纵横。年轻男人刀法更加诡异莫测,刀锋如同附骨之蛆,刁钻狠辣,招招致命。压得杨兄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眼看杨兄渐渐落入下风,身上出现伤口,鲜血染红衣衫。林阳燊心急如焚,想要上前帮忙,却不知如何插手。

两人战斗超出他理解范畴,完全不是一个层级。贸然冲上去,恐怕帮不上忙,反而被卷入,成为杨兄累赘。

就在林阳燊犹豫之际,年轻男人虚晃一刀,逼退杨兄。接着,身形如同鬼魅般一转,刀锋骤然调转方向,直指站在院门口的林阳燊。

“还有你。”

林阳燊心头一凛,浑身汗毛倒竖。知道躲不过,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迎上去。他挥刀格挡,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然而,他刚一动,还没来得及挥刀。一股沛然莫御劲风扑面而来,如同山洪爆发,巨浪拍岸,势不可挡。根本不是他能抵挡力量。

砰!

林阳燊胸口一闷,像是被万斤重锤击中。五脏六腑仿佛被震碎,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倒飞出去,如同断线风筝,重重摔在冰冷雨水之中。

五脏六腑像是移位,疼得眼前直冒金星。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意识如同潮水迅速退去。黑暗如同幕布缓缓降临,无情将他彻底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林阳燊从无尽黑暗中缓缓醒转。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剧痛,耳边只有雨声和模糊的低语。

“……这小子命还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