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无数人色变，高声提醒。
血腥的烈风呼啸在鼠神的脑后，蟒首竟如眼镜王蛇张开巨大的肉翼，血盆大口中尖牙探下，似要将鼠神一口吃掉。
老鼠校长正在竭力压制蜚兽的脑电波，一旦动作，这怪兽便会脱困，是故它一动不动，欲以死换死！
反正，他进化失败了。
呼——
雀鸣谷深处的密林中卷起一股大风，沙石飞扬，肆虐谷峰间，万兽匍匐战栗，在遥远的山头黑暗中，忽的亮起两个红色的小点，如远山轮廓上有人提着两盏红灯笼，妖异鬼魅。
深空映照出一团半圆形的红光轮廓，似赤月徐徐升起。
姜元的心头不自然地冒出那句话。
“神出，则有光！”
山海古卷乃至其他典籍和传说中的神，出现往往伴着瑰丽光线，甚至还有风暴、雷霆、瑞霞等，非同寻常。
今天，所有人都头脑风暴。
蜚兽，鼠首人身神，羊角人身神，再加上太行山脉中忽然出现的红光，一下子冒出四尊兽神！
简直捅了神窝子！
什么时候，山海兽神这般多了？
当这团红光出现，高高扬起的蟒首竟僵住，犹如被下了定身咒，保持着张嘴的姿态，吐着蛇信子，尖牙距离鼠头就差不到一米，却咬不下去。
滴答滴答！
一滴滴的蛇涎落在老鼠校长的头上，黏糊糊拉成条条水线。
“是谁在帮忙？”
姜元定睛扫视，可惜象、鼠、人都不擅远程视觉，如是有老爷子的金雕之瞳，定能窥见那身影的真容。
江雪宁那双裁剪得当的柳眉下熠熠生辉，眨巴几下，喃喃自语。
“我好像看到一只大耗子！”
那红光亮起仅有一瞬，便黯灭在夜幕中，可仅仅定住蟒首刹那，也足够了。
咔嚓！
一道霹雳自九天斩下！
那不可见的羊角人身神如执掌雷霆闪电的真神，掷出银光闪闪的马赫长矛，快的如真正的闪电。
“吼——”
蜚兽暴怒，猩红的独目爆裂睁开，它能挡下这恐怖的一击，可是它的脑电波被干扰，无法对自己的身体发号施令，身躯宛如被下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马赫神矛从天而落！
“不，我还要向虚伪残忍的人类复仇，建立蜚兽方国——”
铿锵一声，电光击断牛角，贯穿红色瞳仁，深深的扎入颅骨，巨大的力量带动着长矛贯入胸腔，下腹处撕裂，爆开大血口，矛头探出，狠狠扎入泥土中。
哗——
矛头是一架大型战斗无人机，矛身由大大小小的无人机组合而成，此刻纷纷裂解，在怪兽的体内疯狂地搅动，脏器破碎，肠道撕裂。
“昂——”
蜚兽不甘的仰天哀鸣，脑袋前冲，四肢瘫软的扑倒在地，身下晕染出一片血色湖泊，蒸腾热气，冒出猩红荧光。
高昂的蟒首也轰然砸落在地。
它还没死，幽怨愤恨的盯着洛河城，迸发超乎寻常的生命力，顽强的爬行，在地面摩擦出一条宽厚的血泊。
所有人默默地行注目礼。
这不过是蜚兽的回光返照，它的生命彻底燃尽、烧干，倒在半路上，在茫茫夜色中一声声的悲鸣。
一声弱于一声。
犹如兽王临终的哀啼。
没有人知道它从何时开始蛰伏，经历过什么，怎样成长为差点破灭洛河城郭的凶兽，现在都不重要，它要死了。
嘭！
嘭嘭！
姜元心脏的跳动越发沉闷，在江雪宁耳畔轰鸣，似战神擂鼓，血液如鼎中沸腾的汤汁，咕噜噜响动。
“你，怎么了？”江雪宁的脸蛋浮现忧色。
姜元紧闭双眸，体表缠绕淡淡的血光，沿着鼻腔与毛孔涌入他的身体。
恍惚间，
姜元似化作一座青铜方鼎，血液为汤汁，沸腾滚动的气泡中起起伏伏着一头巨兽，白首蛇尾牛身，烹的肉烂骨开，汤水愈发的鲜红靓丽。
鼎中的怪物逐渐解体。
蟒尾脱落化作一头黑蟒，蟒又解体，化作青蟒与黑蛇。
白毛牛首脱离，化作白牦牛。
青黑牛身解体，分别化成青牛与秦川黄牛。
继而，鲜美的香味弥散，沿着鼻腔直冲颅骨，在大脑中炸开，形成一幅幅云烟缭绕的记忆画面。
姜元隐隐窥到一方小型屠宰场，锃亮的铁具上挂满鲜亮的牛肉，陈列着刀具，屠夫霍霍磨刀，车载具的笼子里关着一头头战战兢兢的老黄牛。
铿锵！
铿锵！
屠刀在磨刀石上一下下打磨，画面呈现暗淡的灰黄色。
姜元好似变成一头老黄牛，体会着它的牛生。
它被贩卖到屠宰场，饥肠辘辘，关在笼子中等待命运的屠刀，直到电流灌顶，昏迷的被拖出笼子。
不知为何，它的意识却无比清醒和敏锐。
姜元感受到自己被吊挂起来，耳畔传来蹭蹭的磨刀音，余光瞥见一道魁梧的身影接近，刀锋对准颈部动脉刺过去。
一股恨意袭上心头！
为何驽马半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疯狂的恨意让他畸变，弯曲的脊柱缓缓直立而起……
最终，屠宰场走出一头沐浴鲜血的直立牛。
姜元被它强烈的情绪淹没，它走到老主人家，贪婪的老主人数着钞票，院中拴着一头小黄牛。
恐惧，嫉妒，愤怒！
它冲进去，它践踏，狠狠粉碎过去可笑的牛生。
破碎的画面中，姜元犹如化为蜚兽，体会着它生平重要的节点，在山海大学求学，在太行山脉远行，化青牛、化牦牛、化黑蛇、化巨蟒，连它也不知自己变成怎样的怪物，只有浓烈的怨愤将仇恨浇灌成参天大树。
它要复仇，豢人为畜，建立方国！
短短片刻，姜元大汗淋漓。
他不曾想到象鼎之身竟有这般妙用，可以‘烹煮’出蜚兽凶神的走马灯。
同时，他的身体亦蠕动畸变，左肩凝成一头狰狞蜚兽纹，似缺失关键之物，颜色很淡，像是用铅笔描摹而成。
还有一个名字浮现心头。
“王中贞！”
不等多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姜元瞬间睁开眼睛。
老鼠校长蹲在他的面前，宛如一头黑色大蝙蝠妖，努起鼠嘴，一口口黑烟喷在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