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释然

凌织夏也没心情逛了,又呆了一会儿就跟风祈颢一起回到了昭贤宫。她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记得风逸以前说过一句话:能助我成大事者,非你莫属!她当时还觉得好笑,现在想想,分明就是他安排的圈套。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风祈颢的身份,又把她送进宫,为的就是让她接近风祈颢,这应该就是兵法上说的“知己知彼”吧?原来……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亏她当时还因为他愿意帮忙而感动得要死,现在看来,真是愚蠢到家了!

不行!她一定要问清楚,一定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问清楚!

凌织夏趁着天黑,独自一人去了御医苑。好不容易找到了杜公公。

“公公,我想见见王爷!”为了节省时间,不让风祈颢起疑心,她直接开门见山。

“有什么事不能跟咱家说的?”杜公公有着明显的不悦。

“这件事我一定要当面跟王爷说清楚,麻烦您联络一下!”她从衣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

“……好吧!咱家会转告王爷,至于王爷同意于否可就不是咱家能说了算的了!”

“小凌明白!麻烦您了!”她深深地福了福身,匆匆地离开了,一整夜几乎无法入眠。

第二天,也不知道杜公公跟风祈颢说了什么,居然很轻易地就领她出了宫。

“咱家说领你去祭拜亡父,太子爷很爽快就答应了。南门外有辆马车,车夫会带你去见王爷!”

“谢公公!您辛苦了!”凌织夏说着又递了一锭银子过去,杜公公却没有接。

“咱家爱财不假,但绝不贪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算是咱家卖王爷一个面子,以后你自己小心点,别给咱家惹麻烦就成!”说着,他们已经到了南门外。

杜公公又说:“别太久,两个时辰后,咱家还在这里等你!”

“是!我记住了!”凌织夏又福了福身,向马车处走了过去。

马车一直往南走,直到出了晏城城门才停下,风逸的马车就停在那儿。她去过去,掀开车帘,里面空无一人,正在她疑惑时,风逸从马车后走了出来。

“找本王有急事吗?”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你……早就知道冯祈颢就是风祈颢,也就是当朝太子,对不对?”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

“不错!从你描述的那块玉佩,本王就已经知道,你认识的那个冯祈颢就是当朝太子。”他直言不讳。

“那么,让我答应帮你夺取皇位,送我进宫都是你设计的,包括我和颢重逢也是你意料之中的事?”

“颢?你们的关系增进不少啊!”风逸不悦地边说边带着危险的气息靠近她。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她有些气息不稳,下意识地往后退。

“我没想到你和他如此有缘,一进宫就碰上了,否则也不用劳沈嬷嬷大驾。所以,说在我意料之中不太准确。”他停下脚步,怕逼得太紧,她会反抗。

“我不能遵守承诺了,我做不到!”她提出抗议。

“说这句话之前,你考虑过后果吗?我若把你交给顺王府,顺王爷再上报到宫里,到时候,风祈颢和风灵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你!”他平静地为她分析利害关系,她一时无语。

看她失神的样子,他的心底竟该死地泛起一丝不忍。

“如果你乖乖合作,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很丰厚的报酬,保证你此生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威逼之后又要利诱了吗?

“……你就不能放弃仇恨吗?”

“什么?!”他一时惊呆了,她已经了解了他自以为很隐密的一切了吗?

“仇恨只会让你痛苦,一切都是命运安排的!我和颢两情相悦,我不可能帮你去伤害他!”死也不会!她在心里又加了一句!风逸发现自己突然间有想杀人的冲动。

“两情相悦?你确定他知道真相后还会跟你两情相悦吗?身份的悬殊允许你和他两情相悦吗?”

“……”她无言以对,一直不想面对的问题终于还是被人发觉了。

“你的身份够格当太子妃吗?”风逸继续施压,他要将她与风祈颢厮守的自信彻底粉碎。

“……不管谁反对,不管有多艰难,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她再抬头面对他,眼神无比坚定。

“是吗?”他想给他一个轻蔑、不屑的笑,可表现出来的却是极度的愤怒,她那么有自信吗?

“是!一定会的!”她毫不犹豫地肯定。下一秒,他将唇印上她的,修长有力的手抚住她的后脑,不容许她有一丝一毫想逃离的念头。凌织夏无比震惊地看着他那张因距离太近而模糊不清的俊脸,根本想不起该做什么,心“怦怦”直跳,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跳出来似的。

许久,他放开她的红唇。

“在你自由之前,不要让他碰你,否则……你会害他死得很惨!”他的手指轻柔地摩婆着她的红唇,语气轻柔得仿佛在说情人间最甜蜜的话语,却不知听在凌织夏耳中饱含着危险的讯息。

“你要干什么?”他想当皇帝,就一定会把风祈颢当成政敌,试想:天底下哪个皇帝会给政敌东山再起的机会呢?

“你是我的人!别让任何其他男人碰你,这是我们那个协议中最基本的一项。”

“我们来做最后一项交易吧!我劝颢放弃皇位,你放我们走。我们一定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也就不必担心他对你有威胁,可以吗?”她天真地以为那两个人之间的战争可以用这种方式化解。

“别忘了!你帮我争夺皇位本来就在协议之内,它的代价是我保你在顺王爷面前平安无事。至于其他的,等你做到之后再来跟我讨价还价吧!”他冷冷地说完就不再看她,眼神中是不曾有过的残酷。

凌织夏几乎跌倒在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若没有和云婉郡主结仇……若没有任性地以为他会宠着自己……若没有为了一千两黄金而把自己卖给他……若没有穿越……若乖乖跟领养的父母一起生活……若没有被放弃……若根本不曾出现在这个世上,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一切的痛苦是不是也都会远离她,是不是那样就不会如此难过?

风逸看了看天,时候不早,她该回去了!时间过得好快啊!他转身正要提醒她,却赫然发现她双目无神,空洞苍白的脸色甚至比阳光还要刺眼,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噩梦里。

“……织夏?”他轻声呼唤,她却好似灵魂出壳般毫无反应,迷茫哀痛的表情让他突然间心痛极了,这次……是他过分了对不对?他将她拥进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似乎这样就能分担她的痛楚。

“……怎么办?妈不要我,叔叔阿姨们不要我,任院长也不要我了……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的世界……好冷!”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么无助,那么悲伤,让他几乎决定放弃一切,只要她快乐地活着。

他逐渐收紧抱着她的手臂,轻声说:“不是一个人,你的世界还有我……我的世界,也只有你!我们会幸福的,那些让我们变得不幸的人,总有一天会付出应有的代价!”他的声音仿佛是催眠曲,她竟在他怀中睡着了。

他抱着她上了马车,“睡着也好,梦里……就感觉不到痛了吧!”他呢喃着靠着马车内壁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凌织夏安然地睡着,突然眉头紧皱,仿佛被巨大的痛苦所困扰着,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将指甲刺入他的肌肤之中。风逸被惊醒了,看着她痛苦得扭曲的面容,脑海中再一次出现放弃的念头。

“妈!不要走……妈妈……妈!”她一声惊呼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事物才发觉得又是一场可笑的梦。偶然扭头又发现自己居然被风逸抱在怀里,脑海中的恒心一次又一次地回放。

“时候不早,我该回宫了!”她冷淡地说着,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风逸没有说话,任由她离开自己的怀抱,跳下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该放弃吗?这样的复仇,成功之后又会产生多少像她一样痛不欲生的人?马车一路飞驰,直奔西郊而去,那里有他最牵挂的人。

“王爷,到了!”车夫在外面恭敬地禀报。风逸利落地跳下马车,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去,车夫候在外面,他的身旁竖着一块石碑,上面有两个斗大的字:皇陵!

凌织夏回到宫里时,时辰早已过了,自然免不了被杜公公数落一番,但她心中有事,哪还有工夫理会他的闲言碎语。回到昭贤宫,风祈颢不在。

“凌姑娘,你想找些什么消遣?”小路子心不甘、情不愿地陪着笑问道。

“我有些累,今天就不麻烦你了!”此时的她还怎么闹得起来?

小路子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不用再去伺候那个他早就看不顺眼的丫头,生气的却是她居然不领情,他能来征求她的意见已经很给她面子了,真是不识好人心!

升平殿

皇帝和太子正在严肃地商量国家大事。

“刚才线人来报,靖王去了西郊皇陵,祈颢,依你看,这件事表示什么?”

“依儿臣看来,靖王此举应该是去坚定他的复仇之心,绝不会只是寄托哀思那么简单。”

“嗯……”风骥点点头,又问:“你说,是什么让他动摇了复仇之心呢?”

“也许是良知吧!”

“不对!一定会什么事发生了,否则以他必置我父子与死地的决心,复仇的念头是绝不会动摇的。而依朕看,发生的那件事,一定牵扯到他在乎的人了!”风骥的眼中充满睿智的光芒。

“您是说……秋妃?”

“朕认为不然。秋妃已经生下小皇子,他绝不会连这个分寸都拿捏不住,让他牵挂的一定另有其人!”

风祈颢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在民间的声望很高,前段时间又大肆招兵买马,收纳人才,司马昭之心已经是路人皆知了。”风骥有些担心地说。

“父皇,不如咱们定下一计,夺了他的兵权!”风祈颢神秘地凑近风骥。

“你有什么良策,说来听听!”

“儿臣想,咱们可以……”声音越来越小,终不可闻。

凌织夏躺在床上,脑中乱成一团,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她无力地应声,风祈颢推门而入。

“凌!”他轻唤着走进屋里。

“颢!你回来了?!”她连忙起身换上笑脸。

“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很苍白。”他担心地寻视着她的脸。

“没有啊!我好得很呢!”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他别这么细心。

“今天……很难过吧?”

“嗯?”她一时不理解他的意思。

“你不是去祭拜父亲了吗?”

“喔!是啊,我从小父母双亡,一直靠杜公公接济,今天去祭拜亡父,还好!”连爸爸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鬼才会难过呢!

他温柔地抱住她。

“以后我会好好珍惜你,你受的苦我会用十倍的好来补偿!”

“……谢谢你!”她闭上眼睛,脸上却是痛苦的表情。他对她如此之好,她怎么帮风逸来伤害他?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江山出现矛盾,你还会选择对我好吗?”她努力抑制眼泪,哽咽着问。

“……”他沉默了。她的心因为期待他的答案而狂跳着。他犹豫了是吗?

“会!我还会对你好!权势固然重要,便这世上还有比权势更可贵的感情。今生,只要有你……我就无憾了!”他无比认真地承诺,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此生有了他,她也无憾了!

有他这句话,她就不担心了。反正他对皇位没有多大留恋,等一切结束后,他们就可以远走高飞,和这个皇宫再没有任何瓜葛,那时,就算风逸当上了皇帝,也是鞭长莫及了。

“颢!我饿了……”她不太好意思地开了口。风祈颢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她的肚子叫了起来。

“走吧!”他拉着她往大厅走去。

“爷!昨儿个四皇子来请您去下棋,您不是说今儿去吗?”小路子突然冒了出来。风祈颢为难地站住了。

“好啦!你去吧!答应人家的事若不兑现,你这个太子就失信于人了,以后谁还会服你啊!我会等你回来的!”凌织夏放开和他相握的手,大度地劝他去。

“我会尽早赶回来的!”风祈颢像得到特赦般高兴地说着就往外走,突然发现小路子还跟着自己。

“你留下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是!”小路子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不用说,自己又得伺候凌织夏了。

看出他的不乐意,凌织厦的嘴角晕出一抹邪笑。

“路公公……人家好饿哦!”她故意用柔得可以挤出水来的声音跟小路子说话,还一个劲地往他身边凑。小路子的鸡皮疙瘩都差点掉地上。

“饿的话,大厅有点心!”他边说边往后退,尽可能地离她远一些。

“你带人家去嘛!路公公”

“呃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我听着慎得慌!”

“那你先帮人家把点心拿来嘛!”

“好好好!我马上去!”小路子巴不得赶紧走,连忙一溜烟小跑着拿了点心来堵她的嘴。

“谢……”

“别谢了!”他连忙摆手。“您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真受不了她那样,晚上一定做恶梦。

“喔!找几个人来陪我玩吧!你也要来喔!”凌织夏边吃边冲他眨了一下右眼,吓得小路子落荒而逃,真是个小魔女,万一让太子爷看到,指不定怎么想呢。若真是想岔了,不生气则已,如果真的生气了,自己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这边这边!”凌织夏领着一群太监宫女做游戏。

“捉到了!”蒙着眼睛的宫女掀开眼上的布,发现自己竟抱住了一个太监,现时羞得满脸通红。众人也都起哄地笑了起来,凌织夏这才意识到这样玩不行,可不玩这个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