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逸刚一进府就觉得气氛不太对,下人们都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看到他行个礼就不见人影了,仿佛他是一只猛兽,一不小心就有丢掉性命的危险。一直走到前厅也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不对劲。
“昱,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有!下人们似乎很怕见到我们。”楚昱也感觉到了。
“江总管呢?叫他到我的书房来,另外……”
“表哥……表哥……呜”风逸的话还没说完,云婉郡主就得到消息迎出来了,而且一见面就往他的怀里扑,梨花带雨的样子,就是石头人见了也要心生怜惜的。
“怎么了?”风逸皱眉,脸色不是很好。如果云婉郡主先观察一下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的心情不太好,不!是非常糟。
“……你……你府上的丫头……那个丫头她……”云婉郡主只顾诉苦了,哭得连话也说不完整,风逸和楚昱几乎同时想到了靖王府中那个闯祸的小祖宗——凌织夏!
风逸扶住她的肩头,把目光投向了随后赶来的江总管身上。
“呃是凌姑娘,她……她动手……打了郡主!”
“什么?!”两个人同时惊呼。楚昱惊讶她竟如此大胆动手打郡主,风逸却气她不顾后果,只图一时痛快。
书房里,风逸脸色铁青地听云婉郡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手心不断刺痒着,如果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就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就拧断她的脖子。值此多事之秋,她竟还不肯安分一点,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打麻烦,是觉得他还不够烦,不够着急吗?
“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会给你们顺王府一个交待的。”风逸对云婉郡主说完又转向楚昱:
“送郡主回府!”
楚昱应了一声就领着依依不舍的云婉郡主出了书房。
“江总管,去带凌织夏来见我!”是时候该好好修理一下这个胆大妄为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了。
彩裳苑
“凌姑娘,请吧!”江总管恭敬地说着就要走。凌织夏却根本没有要动的意思。
“怎么了?”他看出她的心虚和担忧。
“江总管,王爷是不是很生气啊?云婉郡主走了吗?她都跟王爷说了些什么?我这次……闯大祸了对不对?”她是真的害怕了。
“这个我也不好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江总管为难地说着率先走了出去,凌织夏只好认命地硬着头皮跟上。
风逸坐在书桌着,看着桌上的一堆堆文件,不期然地想起进宫的一幕:
他正在和皇上商量国事,一个太监兴冲冲地跑进来,连通报也来不及就高声喊道:
“恭喜皇上!秋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风骥高兴地站了起来,全然忘记了他的存在,也正因为这样才没有发觉,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几乎站不住了,脸色早已苍白至极。
秋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她……早已嫁做他人妇,不是吗?这样苦苦等候,等待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希望,是不是太傻、太过可笑了?如果以前还算有希望的话,现在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吧?孩子都生下来了,他还有什么盼头?
风骥知得嘴都合不拢了,就在这时,皇后娘娘驾到。
“皇上!听到秋妃生了个小皇子,真是有福气啊!”
“是啊!皇后已经去看过秋妃了吗?”
“还没有。臣妾是在来的路上听说的。”
“哦?那皇后是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臣妾觉得,祈颢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为他张罗太子妃的事了。”皇上的众多儿子中,德才兼备的不在少数,更何况还有个靖王在一旁虎视眈眈,若不早做打算,只怕这皇位是凶多吉少。
“这个……逸,你认为呢?”风骥转身问风逸的意见。
“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祈颢在修身这一项上自是不容置疑,齐家嘛!得要有家方能齐,故臣弟认为,皇后娘娘言之有理。”风逸收敛心中悲痛,公正无私地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好!那这件事就由皇后来办吧。最好能赶在小皇子满月之前,这样双喜临门岂不更好?宫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风骥自顾自地说着,没有注意到风逸和皇后各怀心事。
从升平殿出来,风逸整个人都恍惚起来了。他早在心中告诫自己,她已经是别人的人了,可心里就是忘不掉。忘不了她为他包扎伤口时的温柔:忘不了她日夜守候在自己身边:也忘不了是她一直照顾他直至全愈:更忘不了两个人一起经历的一切……可惜,放不开的只有他一个人,她只怕早已将他忘记,只顾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了吧!
无意识地,他竟走到了甘露宫前。这里是她的寝宫,里面传来的庆贺声、欢笑声以及孩子的哭声都真真切切地提醒着他:她绝不是他可以觊觎的,自从她踏进宫门,他们就已经是两个世界了。“叔嫂不通问”的封建教条将他和她拉得比天涯海角还要远,此生已经不可能再叙前缘了。
“恭送太子殿下!”洪亮的声音传出宫门很远,风祈颢带着一群人从甘露宫走了出来。风逸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他也毫不示弱地回视风逸。
“怎么?皇叔也是来向秋妃娘娘贺喜的吗?”风祈颢对他和秋妃以及皇帝之间的恩怨情仇略有耳闻,所以特意含沙射影地挖苦他。
“这好像与殿下无关吧。殿下应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才对!”
“终身大事?”风祈颢不明所以地反问,他给秋妃贺喜还没来得及回到昭贤宫。
“还没听说吗?皇上和皇后已经着手为你选太子妃了,你……终于长大了!”风逸的眼中有隐隐的嘲讽。
风祈颢微微一愣,随即压下心中的诧异反唇相讥道:
“这个不劳皇叔挂心,太子妃的人选我心中早已有数了。倒是皇叔你,别为了我、家、的江山而耽误了自己的幸福。”他故意加重了“我家的”这几个字的发音,风逸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但还是忍住了。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风逸的手越收越紧,直至骨节发白,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他家的江山吗?走着瞧吧!到底是谁家的江山,除了天知、地知外,谁也不知!
江总管带着故意走得很慢的凌织夏,终于“挪”到了书房门口。
“王爷,凌姑娘带到!”江总管站在门外通报。
“让她进来!”风逸抬起头冲门外说。
江总管指了指里面,凌织夏脸色苍白地转身欲走,他岂能让她得逞?只见江总管两只手握住她的肩膀,连拉带拽地把她往书房推。没想到她的蛮劲还挺大,硬是纹丝不动。江总管怕风逸生气,发起火来殃及他这池鱼,只好对不起她了。双手用力一推,又抬脚踹向她的腿弯处,凌织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江总管只短短地抱歉了三秒钟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该死的家伙!贪生怕死到这种地步,不救我就算了,还把我往火坑里推,最好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一定打得你……”凌织夏边爬起来边小声嘀咕着,还没说完就看到风逸那又几欲喷火的眼眸,连忙识相地闭上了嘴,乖乖站到一旁等候他的问话。
“过来!”她离他足有两丈远,难道他如此可怕吗?
“你……你不会是要……打我吧?”凌织夏想到有这个可能,不但没有过去,反而又后退了两大步。
“我为什么要打你?”风逸不答反问,此时的他只想让疲惫的心好好休息。
“……我、我打了你表妹,你不想……替她报仇吗?”凌织夏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提防着他的一举一动。
风逸起身走向她,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看出她想逃,他狠心地继续欺近她,就这样,他前进,她后退……凌织夏头痛的继续着这种无聊的游戏,却在不久后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书架旁,没有路了!就在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找借口开溜时,风逸竟然把头一歪靠到了她的肩上,一脸疲惫的样子。
“你……”凌织夏惊呆了,急欲挣脱却被他阻止。
“别动!一会儿就好……只要一会儿就好了!”他轻声的呢喃,凭借声音穿透身体,直达她的心脏。
“你很累吗?”她难得温柔地说。
“嗯……”能这样靠着一个人,真好!累的时候不用再独自苦苦支撑,不用再强迫自己坚强,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凌织夏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完全麻木了,风逸才重新站好。
“你闯大祸了知道吗?只要婉儿父亲的一句话,你就有可能被……五、马、分、尸!”
“啊?有那么严重吗?”凌织夏差点瘫倒在地。
“……”风逸没有说话,凌织夏却分明看到他脸上写着三个字:你说呢!
“你不会见死不救吧?”以他的个性,真的很难说,她才活了十八岁耶,要这样死掉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我可以救你一命,但有个条件!”风逸在她绝望前递了一根救命稻草给她。
“你怎么救我?”她的注意力显然没放到重点上。
“婉儿的父亲是我的姨丈,也是一位王爷,凭这层关系,再稍微惩罚你一下就可以摆平了!”
“这么简单啊?没问题,说吧,什么条件?”
“我救你一命,你帮我做的,当然也得是能和救命相提并论的大事才行。”
“喂!你那么轻松就摆平了,凭什么要我做那么多?”凌织夏不服气地讨价还价,只要一遇到他,她就注定没好事。
“那若换你自己去,能摆平吗?”风逸冷冷地提醒。凌织夏无言以对,换了她,别说几句话,就算她跪下磕三百个响头也不见得有用。
“好了啦!到底是什么事啊?”
“我要你……帮我争夺皇位!”
“什么?!”凌织夏差点跳起来,他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居然让她帮他夺取皇位,传出都能把活人笑死,死人笑活了。
“别开玩笑了!我一个平民百姓的小丫头,能帮你夺皇位?胡说什么呢?”当成笑话讲都不会有人信。
“不愿意?”风逸挑眉。
“不是不愿意,是根本不可能好不好?”她又不是白痴,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能助我成大事者,非你莫属!”凭她和风祈颢的关系,只要他再给他们制造点机会,等时机到了,他稍微一挑拨就足以让风祈颢一蹶不振。更何况他还有顽疾在身,能不能活到明年还是个问题呢。
“你也太抬举我了吧?”她还是不敢相信他的话。
“你只说答应或是不答应就行了!”他已经没有耐心跟她解释。
凌织夏考虑再三,终于勉强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