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织夏把握在手中的银票递上去,淡淡地说:
“我要离开靖王府……我要自由!”她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又看了看风逸充满震惊的面容,继续说:“这是当初你买下我时付的银票,一分都没有少,现在还给你,请你……不!请您放了我吧!”她放弃所有的自尊,只为他能放她离开,是时候该让这个美丽的错误划下句点了。
风逸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没有马上回答她,也没有接她的银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惜凌织夏的表情也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一旁的楚昱也是惊讶得连嘴巴都差点合不拢了,她竟然敢跟王爷如此说话。
风逸慢慢从震惊中冷静下来,沉思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你以为靖王府是什么地方,任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那你还要怎么样?”凌织夏直截了当地质问。
“那一千两金是还当初买你的钱,而你在本王府中住了近一个月,吃喝穿戴哪一样不花钱?那些钱……又该怎么算呢?”风逸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样子。
凌织夏寒心地看着他,没想到堂堂靖王爷竟是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
“你到底要怎么样?”摆明了就是要敲诈她就对了。
风逸微微一笑,说:
“回去之后,让江总管给你安排个差事,月俸照发,等你还够花费的钱后,要走要留都随你。”只要还有时间,他就可以想到办法留住她。
“真的?你不反悔?”凌给夏质疑。
“决不反悔!”他有十成的把握。
“好!就这么定了!”等还完那些钱,就是风逸跪下来求她,她也不会继续呆下去了,那个高贵的王府不适合她这个下贱的丫头。
凌织夏走向一边,楚昱低声向风逸报告:“您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可惜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已经被人拿走。”
“无论是什么人拿的,一定要拿回来!绝对不能让风祈颢和他那个高深莫测的师父得手。”
“是!我这就交待下去。”楚昱应了一声退下了。
本来他们出发的就晚,磨蹭了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凌织夏刚凑到众人跟前,麻烦再一次降临到她的头上了,她正要准备吃饭,无意中听到云婉郡主和风逸的对话:
“表哥,我想吃鱼!”
“可是今天好像没有鱼!”风逸的语气不太好。
“那边有湖,去现抓好不好?活鱼抓上来,架到火上一烤真的好很好吃呢!”
“……好吧!我找人去抓!”
“不用找了,就让早上顶撞你的那个丫头去,好不好?”
风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意味深长的云婉郡主,又看了看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的凌织夏,把楚昱叫到了身边。
“她一个姑娘家,对于抓鱼这一行……”楚昱有些担心地提醒风逸。
“不会的话,就找个人教她吧!”风逸淡淡地说着,仿佛根本不算问题。
“……是!”犹豫了许久,楚昱还是选择顺从自己主子的意愿,毕竟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让他不悦的事,这个时候再去忤逆他,只怕出来的一众随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凌织夏看见楚昱向自己走来,心里已经明白风逸的答案了,不就是抓鱼吗,谁不会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吗?所以,她不等楚昱开口就先发制人说:
“让我去抓鱼是吗?没问题!”说完就拿了个竹篮往湖边走去。
楚昱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不远处,有心人将这一幕完全收入眼底,表情罩上一层短时难以融化的寒霜。
凌织夏走到湖边,挑了一个有利的位置,放下篮子找来一根如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棍。
“能帮我把这头削得很尖吗?”她转向递给赶上来的楚昱。
“好!”他没问做什么,直接就答应了。不一会儿,楚昱已经把木棍的一端削成了圆锥形。
“这样可以吗?”
“这儿再尖一点,细一点!”凌织夏看了看,指着某个地方让他修。
凌织夏闲来无事,就挑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静等楚昱完工,不过她嘴里也没闲着:
“这算什么嘛!他的表妹想吃鱼,凭什么让我来抓?根本就是想看我出丑,真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他!”
“王爷不是无事生非之人,他不一定是针对你,别生气了!”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仿佛只要她展颜一笑,乌云密布的天气也会变得好起来。
“我怎么可能不气嘛?他们知道饿,难道把我们当机器人吗?”
“这就是命!我们是下人,当然不能跟主子们相提并论,况且呀!”楚昱话说到一半,忽然一声惊呼,原来是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凌织夏慌张地捧起他的手,心疼的样子溢于言表。
“血流得这么快,伤口一定很深,怎么办?”
楚昱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心底泛起一股暖流,柔声道:
“没关系,小伤而已!”
“什么小伤?处理不当会感染的,你知不知道啊?”她根本来不及理会他话中的含义,只是觉得内疚,毕竟他是为她而受伤的。
“我以前打仗的时候,受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跟那些比起来,这当然只算小伤了!你快去抓鱼吧,抓完就可以回去吃饭了,你不是很饿吗?”他毫不在意地笑笑,已经开始动手自己包扎伤口了。
“真的没问题吗?你确定?”她还是很怀疑。
“没问题!你快去吧!”只要知道她是真的担心他,他已经别无他求了,这点小伤根本不足为患。
凌织夏将信将疑地拿起木棍和竹篮走到了水边的斜坡上,睁大眼睛看着鱼儿流动的样子,看准其中一条的位置后,用力将木棍尖利的一头刺了下去,一条足有五斤的大鲫鱼被穿胸而过。
“我抓到了一条大鱼耶!”她兴奋地从木棍上取下鱼许到竹篮时,冲楚昱邀功。
楚昱忙里偷闲送给她一个带有喝彩意义的微笑,她一时兴起又一口气抓了好几条,衣服都被水溅湿得不成样子了。
看着差不多了,凌织夏高兴地提起竹篮就要走,没想到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扑通”一声就栽到水里去了,惊慌失措中一连灌了好几口水。楚昱刚准备接她上来,却看到她失足落水,顾不得多想,快步走到湖边纵身跳了下去。
风逸只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那两个人去抓鱼已经有一会儿了,想必是玩得开心,乐不思蜀了吧!这个认知,让他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如雪上加霜,俊美无匹的脸庞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般阴沉。可是,当凌织夏和楚昱全身湿答答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惊讶得火气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能紧皱眉头看着冻得已经开始发抖的凌织夏说不出话来。
“天啊!这是”云婉郡主也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底立刻幸灾乐祸起来了:
“这是不是就是书中所说的落汤之鸡啊?”
凌织夏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竹篮重重地放到她面前的草地上,没好气地说:
“请郡主您好好享用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小丫头也敢对本郡主如此无礼?”云婉郡主立刻跳了起来,似乎是要再一次上演出发的那一幕。
“你们先去换衣服吧!”风逸适时地出面为她解围。楚昱也连忙拉走了凌织夏,怕她再一时冲动和云婉郡主掐起来。
凌织夏上了马车,找到一身干衣服,不管谁的先换了再说,否则一定会感冒的。正准备换时,突然想到楚昱的手还受着伤呢,这一沾水不感染才怪!想到这里,她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又迅速跑到楚昱换衣服的马车外,根本没想过人家在干什么就一把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
“昱,你的手还没……啊”她大叫一声连忙放下手中的布帘,楚昱在里面正光着上身准备穿干的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等一下再过来。”她连声道歉,语无伦次地说着就又跑走了。
凌织夏换好衣服后也没胆子再去找楚昱了,发生了刚才那一幕,以后还怎么见面啊?
“凌姑娘,衣服换好了吗?王爷请您去吃饭。”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进马车里。
“好了!我马上来。”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忽然又赶紧探头叫住了那个女孩子。
“你去告诉王爷,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想吃饭了。”到那里见到楚昱又免不了一声尴尬,还是不要去了。
“好的!”女孩子应着声走了。凌织夏一个人继续坐在马车上发呆,脑海中不停地回闪那个画面,自己怎么能那么鲁莽呢?真是的!如果自己换好衣服去,他正好也换好了,那样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楚昱听到了女孩子的回复,心里也猜到凌织夏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风逸却以为她是因为落水而生病了,连忙派了随行的御医去为她诊脉,却被她果断地拒绝了。
“那怎么办?”风逸问唐太医。
“只需煮一些姜汤,请凌姑娘服下,驱除体内寒气便可。”
“那马上让他们去煮!”
“是!”楚昱虽然心里明白,但也担心凌织夏真的生病,赶紧叫人去煮姜汤了。
“噗!”凌织夏在风逸的威逼利诱之下终于喝了一小口,却还没等他把碗拿开就又喷了出来。
“怎么了?”他关心地盯着她。
“不好喝,我不要喝了!”她才不会在食物这一项上委屈自己呢。
“治病的药,不好喝也得喝啊!”风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丫头,怎么连治病也要讨价还价啊?
“我哪有病嘛!硬逼着我喝药,我看你才有病呢!”她越说声音越小。
“我是担心你生病!”风逸生气地说着,一脸是她不领情的样子。
凌织夏心里像是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他说担心她生病是什么意思?看到她因为自己的话愣住,风逸也马上回想起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连忙掩饰道:
“如果你真的生病了,回到王府还得派人照顾你,本王又要多花费人力和物力了!”
“放心!我就是病死也不用你收尸!”凌织夏生气地回答他,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可笑自己竟然还因为他不是出自真心的担心而感到失落,真是愚蠢得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