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备战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月光浸得发白，陆寒站在中央，玄铁剑穗还攥在掌心。

残玉贴着心口，热度像活物般顺着血脉爬向四肢百骸，他能听见体内剑意翻涌的声响，像万千细剑在经脉里来回切割。

“陆师弟。”

清冷却带了丝暖意的声音从演武场边传来。

苏璃抱着个青瓷药罐站在银杏树下，月白裙角被夜风吹得轻扬，发间那支青玉簪子闪着幽光——那是她用最后一株续命草跟药农换的，说是能镇住体内翻涌的毒。

陆寒收了剑势，掌心的汗把剑穗浸得发潮。

他走向苏璃时，残玉突然一凉，像被浇了盆冰水，那些躁动的剑意竟安分了些。

“这是我新调的凝心丹。”

苏璃揭开罐盖，药香混着苦杏仁味窜出来。

“用了雪顶参、鬼面花，还有半株你上次在断崖采的赤焰草。”

她指尖掠过罐沿，“能帮你压制剑意里的杀性。”

陆寒接过丹药，指腹碰到她手背。

苏璃的手比他想象中更凉，像块浸在冰泉里的玉。

他想起三天前在药庐外偷听到的对话——大长老说药王谷弃徒不可信，可她深夜潜进后山，为他采被霜打过的青蚨叶时，发梢沾的露水比谁都真。

“谢谢。”他把丹药吞下去，苦味在喉间炸开。

残玉突然烫得惊人，他踉跄一步，玄铁剑“当啷”坠地。

苏璃的手立刻按上他后背。

她的指尖沾着药汁，带着股清苦的凉，顺着后颈的大椎穴往下，竟把残玉的热度压下去几分。

陆寒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体内剑意与丹药力量碰撞的轻响，像春冰初裂。

“别急。”苏璃的声音近在耳畔，“这药要和剑意磨合三日。”

她退后半步，月光照亮她眼底的暗青——显然也熬了几夜。

演武场的角门突然被推开。

刘明提着两坛酒，柳青抱着叠干净的布帕，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听说萧师叔让你冲金丹瓶颈？”刘明把酒坛往石桌上一放，瓷片磕出个白印子。

“我们师兄弟几个，总不能干看着。”

他扯下腰间的玉佩，是块刻着“忠”字的老玉。

“我爹说这玉能镇气，你收着。”

柳青把布帕塞给陆寒，上面还带着皂角香：“练剑时擦汗用，别沾了锈。”

她的手指在发抖，陆寒这才注意到她腕间有道新伤，应该是白天替他挡了林天昊派来的暗桩。

“我提议。”

刘明拍开酒坛封泥，酒香混着药香在空气里打转。

“大比不只是个人战。林天昊那老匹夫肯定要使阴招，咱们得抱团。”

他灌了口酒，喉结滚动，。

“我练的金刚拳能扛伤，柳青的百花针专破偷袭，你...你用剑撕开缺口。”

陆寒攥紧布帕。

三天前他被林天昊的人围在药园，是柳青用身子替他挡了淬毒的飞针；上个月妖兽潮，刘明为救他断了半柄刀。

这些事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他突然想起萧无尘说过的话：“剑修的剑，要护该护的人。”

“好。”

他应得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深潭。

“明晚子时，演武场合练。”

刘明咧嘴笑，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淌：“就等你这句话。”

柳青突然拽了拽陆寒的衣袖，手指往他心口点了点。

他这才发现残玉不知何时泛起红光，热度透过布料灼得皮肤生疼——是剑意又在躁动。

“去后山。”苏璃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我在药庐翻到本《幽冥录》，说魔教引魂柱的怨气会顺着地脉走。后山的忘川洞，可能...”

她没说完，陆寒已经明白了。

他摸出怀里的短刀，刀鞘是用玄铁剑的碎铁打的，萧无尘亲手铸的，说能斩邪祟。

子时三刻的后山比白天更静。

陆寒踩着腐叶往前走，残玉的红光在夜色里像团小火焰。

苏璃跟在他身后三步远，腰间挂着药囊，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那是她特意放的铜铃，说能惊走守洞的阴虫。

“停。”苏璃突然拽住他衣角。

她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地上的黑土，凑到鼻端轻嗅。

“有血竭和尸油的味。”

她从药囊里取出包白粉撒在地上，白粉遇土立刻变成诡异的青紫色。

“《幽冥录》说，魔教布阵前会用尸毒养地脉。”

陆寒握紧短刀。

前面的岩壁突然裂开道缝隙，月光漏进去，照见洞壁上密密麻麻的符咒。

那些符咒用黑血画的，还带着腥气，中间嵌着些碎骨，有些骨头上还沾着没烂完的皮肉。

苏璃的药囊突然剧烈震动。

她掏出个青铜小鼎，鼎里的艾草突然燃起幽蓝火焰——那是她用师门秘法治的，专烧阴邪之气。

“这些符咒是控心咒。”她声音发颤，“我娘...我娘被灭门那天，墙上就有这种符。”

陆寒的残玉烫得几乎要穿透衣服。

他摸出火折子点燃，火光里，符咒的纹路突然扭曲起来，像无数条黑蛇在爬。

洞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细不可闻的呜咽，像有人被锁在里面哭。

“走。”他拽着苏璃往洞外跑，残玉的热度顺着手臂往上窜，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这些东西...得让萧师叔看。”

演武场的灯还亮着。

萧无尘坐在石凳上，玄铁剑横在膝头。

他接过陆寒递来的符咒残片时，指节发白，剑身上的霜花“簌簌”往下掉：“这是幽冥宗的‘锁魂咒’，能把活人变成傀儡。”

他突然捏碎符咒，碎末在掌心燃起黑焰。

“林天昊...他要的不是大比输赢，是让整个玄天宗的弟子，都变成他手里的剑。”

陆寒感觉后背发凉。

他想起今天早上在膳堂，三师兄盯着他的眼神不对劲；想起二师姐练剑时突然刺向自己，却在最后一刻惊醒，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手”。

“子时。”萧无尘突然起身，玄铁剑入鞘的声音像道惊雷。

“带刘明、柳青，去林天昊的偏院。”

他把腰间的令符塞进陆寒手里，“我去断他的后援。记住——”

他盯着陆寒的眼睛，“别心软。”

陆寒捏着令符。

残玉的热度已经渗透到指尖，他能感觉到上古剑灵在共鸣，不是杀戮的欲望，是...是要劈开所有阴诡，护着眼前这方天地。

演武场的更鼓敲了三下。

苏璃在整理药囊，往里面塞了大把止血草和醒神丸；刘明在磨他的金刚拳套，火星子溅得满地都是；柳青在给百花针淬新的解药，针匣里的铜铃轻轻摇晃。

月光爬上屋檐，把四个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四柄并排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