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由于卞璇玑被打入冷宫,今日由鹰奴帮皇帝更衣。
鹰奴的脸上,明显带着紧张,皇帝一直以来脾气温和,昨日忽然惩治卞璇玑,把鹰奴吓了一跳。
皇帝不让嫔妃侍驾,鹰奴心里有些犯难,要是皇帝要带走阿吉,谁来照看。
刘宏轻声道:“鹰奴,你准备一下,搬到长安皇宫去。”
“陛下,你不是不带嫔妃吗?”鹰奴瞪大眼睛问道。
“又不是让你去军营。”
刘宏淡淡道:“朕到了长安,就入冬了,大冬天去打凉州,朕还没有那份自信。”
“那陛下为何不等开春再走?”
刘宏反问道:“凉州叛军为何不等开春再反?”
“我不知。”
“他们就是算准,朝廷冬天不好打他们,他们有更多的时间稳固地盘,铲除异己。
“朕率领大军进驻长安,叛军就得备战,反对叛军之人就能看到希望,这对叛军来说,是一种震慑。”
“陛下好厉害。”
鹰奴帮刘宏整理头发,顿了顿,轻声道:“陛下要把卞采女关到什么时候?”
“怎么,心疼了?”刘宏笑道。
“都是一起侍候陛下的,卞采女也就是话多了些。”
“算了。”
刘宏道:“你临走时,把卞璇玑接出来吧,你们一起去长安,不要对外声张。”
正说着话,侍从来报,赵美人到。
赵蛮女为美人,别居一宫。
赵蛮女原名堂溪典女,当初杨赐为了诬陷张奉,把她一家人都杀了。
堂溪典属于帝党,刘宏便庇护了此女。
后来为了提升宦党地位,让她以赵忠族女身份为美人。
“让她进来。”
赵蛮女走进寝室,整个寝室立即光彩夺目,楚女好华服,她的身份足够,可以穿喜欢衣物,戴更多首饰。
赵蛮女双手相叠施礼。
“坐。”
听到皇帝许可,赵蛮女坐在一旁。
“蛮女。”
听见皇帝呼喊名字,鹰奴噗嗤一笑。
赵蛮女一脸无奈,谁叫自己的便宜老爹叫赵蛮呢。
赵蛮女问道:“听闻陛下让我搬去长安宫?”
“是。”
鹰奴本以为,到了长安自己最大,没想到赵蛮女也去,小嘴不自觉撅了起来。
刘宏缓缓道:“朕要亲征凉州,要在长安驻扎一段时间,太子也去,皇后身体不便,由你来照顾太子。”
鹰奴道:“陛下,你要搬家啊!”
“怎么能说搬家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朕的家。”
刘宏准备在长安待上一段时间,不放心太子,决定一起带走,一起带走的还有袁隗。
袁隗并不安分,如今又是一家独大,刘宏怕他在雒阳另立新君。
“蛮女,朕下道命令,让赵云可以随时进宫,你们可以多走动。”
赵蛮女蹙眉问道:“赵云和我们这个赵家有关系吗?”
“五百年前都是一家。”
刘宏叹息,赵云在钻营上进这方面,是个榆木脑袋,不如董卓,董卓一个临洮人,和太后都成了一家人了。
“臣妾明白了。”
赵蛮女心忖,皇帝要重用赵云,最大的阻碍是赵云出身贼军,但如果赵云多一层外戚光环,那就不一样了。
“今日臣妾就在宫中设宴,款待赵云。”
“对了。”
皇帝提醒道:“要是你和子龙说起赵蛮的事,你就说赵蛮是冒名顶替的。”
“这是为何?”
“见了子龙你就知道了。”
以赵蛮女的智力,其余的事她能处理,不必过多交代。
……
“赵将军,宫中传信,赵美人让你进宫一趟。”
雒阳西园,骥厩丞。
众人正围着一口大锅喝羊汤。
赵云加入了禁军,但是在雒阳没什么人脉,平日里无处可去。
正好刘备兄弟也在雒阳,主动来结交,一来二去就成了好友。
这日,张飞弄了一只羊,在骥厩丞架锅,请大家喝羊汤。
孙乾出自骥厩丞,应邀而来,顺便带来了沉默寡言的糜竺。
一群人其乐融融。
刚刚有侍从传信,说赵云可以自由出入禁宫。
众人正为赵云得陛下看重高兴。
又有消息传来。
赵美人请赵云进宫。
赵云立即面露难色。
刘备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件事刘备听赵云说过,赤炎军中有一人犯了军法,交由赵云处置。
张燕说,这人是赵忠族人,又是皇亲国戚,万万杀不得。
赵云没管,上奏大将军府,得到许可后,直接执行军法。
后来才知道,赵云杀的这位部司马叫赵蛮,是赵美人的父亲。
这不坏了吗?
张飞道:“子龙,你多吃几碗,省得以后吃不上了。”
“益德!”刘备训斥道。
关羽问道:“子龙,杀赵美人生父,你可后悔?”
赵云摇头道:“我不后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不会因为他是外戚就罔顾军法。”
“好。”
关羽道:“我愿上书陛下,为你陈情。”
“兄长。”
关羽看向刘备:“你的意思呢?”
刘备皱眉沉思一阵,随后说道:“即便赵美人心中有怒,也不能在禁宫伤害子龙,云长先不要着急。”
侍从见赵云一直没出来,进来催促。
“赵将军,怎么还不走?”
张飞怒道:“催什么催,吃完再走不行吗?”
“不是,赵美人设宴,款待赵将军,为什么要吃完再走?”
张飞提醒道:“赵美人蛇蝎心肠,肯定要下毒害你,子龙莫要吃喝。”
侍从怒道:“你竟然诽谤贵人!”
“益德。”
刘备起身道:“我三弟鲁莽,上差勿怪。”
“哼!赶紧走!”
侍从拂袖离去。
赵云要走,张飞起身劝道:“子龙,要不你跑吧。”
“我岂有退缩之理?”
赵云道:“让我自由出入禁宫的命令是陛下下的,我相信陛下不会害我,赵氏不过是一美人,还能携私报复不成?”
……
雒阳北宫,芷兰宫。
寒风阵阵。
赵云怀揣沉重心情,进入宫殿。
走进正殿,见有一衣着华美之人坐在主位,主位和首座摆着酒菜。
赵云上前,拱手道:“中郎将赵云,拜见赵美人。”
“请坐。”
赵云没有动。
赵蛮女问道:“赵将军,你为何不入席。”
赵云沉声道:“美人,赵蛮是我杀的。”
“什么意思?”
赵蛮女问一旁侍女。
侍女茫然摇头。
赵蛮女问道:“你说我父亲死了。”
“他……他犯了军法,侵害一女子,致人身亡,臣以军法处置。”
“还有这事?”
赵蛮女皱眉,思索该怎么办。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便宜父亲竟然已经不在了。
赵蛮女想了想道:“赵将军,你可能是误会了,我父亲赵蛮一直在楚地经商,早已亡故,从未从军。”
赵云一愣:“可赵蛮说他有女儿做美人啊。”
赵蛮女淡淡道:“牵强附会罢了,世间同名同姓者甚多,还得谢谢赵将军杀了冒名顶替之人。
“陛下立美人,要昭告朝野,我名赵蛮女,难免有叫做赵蛮之人借机附会。”
赵云似有所悟,赵蛮这人以前挺好的,自从得知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性情大变,行为愈发张狂。
原来这人是一个冒名顶替之徒,亏自己还因为杀他而担心。
赵蛮女拿出一册竹简。
“我们虽然不是一个赵家,但我看族谱,你还是我的兄长呢。”
“是吗?”
赵云一阵惊喜:“族谱能让我看看吗?”
赵蛮女没有搭理他,让侍女收起族谱。
“子龙兄长,以后咱们就以兄妹相称,芷兰宫就是你的家,你可以随时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