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么,拔刀出发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以为你是猴子,去哪都可以大闹天宫?”

乌鸦耸耸肩,“小妹妹,你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那不是一个山口组一个野田组的问题,你爸爸是警视厅总监都不行,全日本都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有能力挑衅我们。如果你还爱自己和你的家人,就乖乖的把这手铐给我打开,黑道也有黑道的准则,我没兴趣为难几个小女孩。”

他抬起双臂,晃了晃手上的镣铐,一脸哥不跟你计较的吊样,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平常总是跟着少主,没什么能让他拽起来的地方,好不容易可算有个机会在小女生面前摆谱,怎么能够放过。

劲风扑面而来,乌鸦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被一脚踢翻了过去,头顶地板屁股朝上,世界在他的眼前颠倒。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们把高松灯带到哪里去了?”那话语里的寒意仿佛连空气都能冻结,乌鸦哔哔来哔哔去已经彻底摧毁了祥子的耐心,黄金瞳愈发阴森可怖。

“哎哟哎哟,这么动怒干什么?”乌鸦赶快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您有本事要去寻死我肯定不拦着您啊,他们去的是家族的神社,那地方在东京郊外的山里,地图上搜一下白羽天狗神社就有。”

立希立刻在自己的手机上搜索,确实有这么个地方,不过上面标注是私人领地。

“还想知道什么吗?没别的要问了我能不能告辞?”

“不行,让你离开了你就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祥子还是冷冰冰的。

“那好说,只要你们别再揍我就行了,这点儿小问题我能自己解决,等我醒来的时候,起码得是明天下午。”

“等你醒来?”大家都没有搞懂这句话的意思。

乌鸦扭动肩膀爬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微笑:“如花似玉的妹子们,Sayonara了您呐!”

他的眼中忽然流露出决绝的神色,祥子警觉地拔刀挡在立希身前,却看到乌鸦扭头蛮牛般爆发猛冲出去,一头撞在贴了瓷砖的墙壁上,随即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那张淫荡的脸上只剩下婴儿般美好的睡眠。

若叶睦走上前去蹲下来戳了戳乌鸦,这家伙真的纹丝不动了,如果不是看的到他起伏的胸膛,真的会觉得他那一撞是要把自己送去冥府。

“黑道都是这样的神经病吗?”立希满头黑线。

祥子也有点绷不住了,一开始听到说是黑道,本来以为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暴徒,才定下了这样的袭击策划,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货色,难道日本连混黑道的都已经堕落到了这个地步?

她走向病床,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检查一遍爽世的状态,那么多的医疗器械和管子显得爽世像一个重症病人,离了这些就活不下去,

但实际上爽世的情况不错,所有的伤都得到了妥善处置,各种体征读数也处于正常的范围内,只是还没有醒来。

“可以拜托立希你照顾爽世吗?”祥子轻声说,“把她转移到别的医院,钱的话我会付给你。”

“那你呢?你和睦要去那个神社?”

“我会负责把灯带回来。”

立希沉默了几秒钟:“听乌鸦讲的话,他们应该是一群很危险的人,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龙血啊基因啊之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猜它们真的存在,也看的出来,你们两个人和以前的丰川祥子还有若叶睦根本不一样了。我只想问一个问题,这几个月,忽然断掉联系是不是就因为这些?”

“没错,因为我不想让你们也被卷进来。但是……我失败了。”祥子低声说。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乌鸦说的每一个字,临界血限的危险程度,还有躺在这里的病人,立希都听的一清二楚,CryChic的每个人都已经被彻底牵连进来。

“混账东西!”立希忽然怒吼,几步冲上前来。

就在祥子以为她要给自己一巴掌,自己也做好了准备的时候,她被立希抱住了。

那样的拥抱来的太过突然,一时间让祥子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是该张开双臂回应,还是该挣扎反抗,只是大片大片地酸楚涌了上来。

这就是她最害怕的东西,该死的,致命的温柔,仿佛一切沉甸甸的积郁都化开了,轻柔无力,水波荡漾。

“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难道我们在你眼里是不值得信任的吗?你说过的吧?既然要一起组乐队,那我们就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了,一句干巴巴的‘我要退出CryChic’,让我以为你真的变成了那么绝情又混账的人!”

她每说一句就会锤打祥子的后背一拳,这样的场面在她过去的那几个月里她想象过很多次,只是从来没想过真正实现的时候,会变成这样不甘心的泪。

“别想着一个人就能承担一切啊!别觉得什么事情都应该是自己扛着啊!面子这种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人生下来就是要互相帮助的,未来的人生里还有那么多困难等着你呢,难道你觉得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独自解决吗?没可能的!正因为会互相帮助才会是人,这才是社会,是朋友,是你的命运共同体!”

祥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记忆里的立希从来不会这样说话,个性认真,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

可就算是那样的人也会有另一面的吧?每一个人心里都总会有那么一块特别柔软的地方,被打动了就会流淌出来,暖洋洋的。

“对不起……”祥子呆呆地说,尾音低的如同呢喃。

“我不要听这些,你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说好了!”

立希推开祥子,按着她的肩膀,眼神无比认真。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和你们一起去把灯找回来。但是我清楚,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我现在对你们的世界还一无所知,我也没办法像你一样挥刀,所以这只能靠你们。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从来没有拜托你做过什么事情,这是唯一一次,拜托你了,把灯带回来,龙血什么的,我们慢慢想办法,绝对不能让她留在那帮人手里!”

她深深地鞠躬,“如果一定要说对不起的话,那就等到把灯带回来,再对大家一起说。”

“……好。”

答应只需要一个字,可祥子却觉得这一个字要用尽她的力气,喉咙干涩的仿佛不属于自己了。

立希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笨蛋,只有笨蛋才想着自己能做到一切,所以才会搞砸,如果她愿意早点讲明白,爽世和高松灯就不会那么难过,也不会继续去RING,爽世就不会受伤,灯说不定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都是她的错。

但是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对不起只有傻瓜才会不停地重复,犯下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那就唯有亲手开拓出更美好的未来去弥补。

白羽天狗神社,如果真的有神之类的东西挡在自己的面前,那可太好了,村雨本来就是御神的刀,就算是神的头颅,也可以一刀斩下!

微凉湿润的风扑面而来,高松灯缓缓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淡淡的血腥气涌入鼻腔。

这是什么地方?地狱还是深渊?那种彻骨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就像是有很多看不见的女鬼环绕着她漂浮,用冰凉的素手轻轻抚摸她的身体,贴近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脑袋好痛,隐隐约约的似乎一直能听到什么东西在说话,模糊的,玄奥的语言,如同小蛇一样拼命地往颅骨里钻,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使劲挣扎,却无法动弹,浑身上下数以百计的加固钢圈把她牢牢地固定住了,这些东西便如一件量身打造的金属拘束衣,将她高高挂起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别说是四肢,哪怕任何关节的微曲,脖子的稍稍旋转都做不到。

墙角里的摄像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慢慢旋转过来,闪烁着红色的光点,一束光随即从上方打下来,刺的睁不开眼。

片刻的适应之后,高松灯的心里涌上来阴森的惧意。

这是一间纯金属打造的房间,两挺机枪悬挂在她的正前方,黑洞洞的枪口一个指着她的脑袋,一个指着她的胸膛,都是要害部位。

机枪侧边一点的地方,堆积着成捆的高爆炸药,从地板一直延伸过来,虽然看不到,但能明白是环绕她摆放了一圈。

另外就是墙面上的小方孔了,有前面的东西,不难猜到那也会是同类的武器,可能是用来喷射神经毒气,或者致命化学物之类的,墙面隐约可见褪色的痕迹。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绝对是一间牢房,而且是用来致命的牢房,关押的犯人有任何异动,就会有无数种方法将其杀死。

“你醒了。”

男人的声音从天花板顶上传来,在小小的牢房中回荡。

“你……你是什么人?你想怎么样?我……我这是在哪里?”高松灯急切地喊。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首先需要你弄明白你被如此对待的理由,这样我们的对话才能继续下去。”

机械臂举着一面镜子递到了高松灯的面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镜中的东西有着一半的人类面孔,留着清冽的短发,另一半则全是苍白的鳞片,流淌着金属的光泽,头顶上伸出峥嵘的骨骼,随着她的瞳孔震颤,脸庞肌肉抽动,那些细密如银的鳞也如流水般波动。

这是人,也是恶魔,更可怕的是,这还是她自己。

“想必在这种现实面前,没人会觉得是某个恶意的整蛊节目,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高松灯,你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的龙血,你是个混血种,你可以将这看为一种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超能力者。”

那个声音说,“遗憾的是,你的龙血基因暴走了,它在你的体内占比超过了临界血限,正在将你扭曲为不人不鬼的怪物。在这种状态下,强烈的杀戮意志将占据你的内心,你会逐渐失去自我,不分好歹地袭击一切活着的东西,并尝试狩猎其他的混血种来将其吞噬,以提升自己的血统,直到最后完全忘我,沦为狂暴的行尸走肉。”

模糊的印象一帧帧的闪动,断片的记忆回来了,高松灯想起来RING,爽世,火焰和暴风,鲜血与硝烟,还有女孩的尖叫和哭泣。

自己的指节是如何刺进爽世身体的,那样的生动的触感怎么也不可能说谎,生命流逝的感觉就像是从指缝中流淌的血,温热而美味,令人垂涎不已。

纯金色的眼神渐渐涣散,像是泛起了浓雾,流淌下来的不是纯净的泪水,而是浓腥的黑血,大片大片地悲伤吞没了高松灯。

我,亲手杀死了长崎爽世?

她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来就还会看到温柔的粟色长发在眼前摇晃,但现实总是那么冰冷残酷,越是怀疑,越是想要遗忘,那段模糊的记忆反而逐渐开始清晰起来,每一个画面都如电影般真实。

“她……爽世她……怎么样了?”高松灯惶急地问。

“这种时候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朋友?”那个声音泛起了笑意,“很幸运,她并没有受到致命伤,我们为她提供了完善的医疗服务。”

高松灯松了一口气,那张半人半龙的狰狞面孔缓和下来,魔鬼居然露出了欣慰的笑。

“我……会被杀掉吗?”

“答案是肯定的。”

“……谢谢。”不知为何,知道爽世的安危以后,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好像情感之类的东西,都从这副身体里抽走了。

“不必客气,你曾经为我带来过一段开心的时光,我看过你们的表演,有人把你们的演奏现场上传到了网络上,我很喜欢你的歌声,那种绝望的,燃烧自己的演唱,就像一朵白罂粟,也可以叫它虞美人。”

“在杀死你之前,我们还需要对你进行完善的调查。作为美好记忆的感谢,你可以当我是你人生中最后的朋友,所有能尽可能满足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完成,你可以叫我,橘政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