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她能感应到殿下

“让开!”

一记清冽女声从青衣剑客身后响起。

青衣剑客瑟然回头,惊喜的险些落泪:“老大!”

锤子也是万分激动:“老大你不是嫌钱少不来么?怎么雇主临时加钱了?”

“总不能看着你们都死在这儿吧!”

紫衣女子身量轻笑,一双峨眉刺寒光凛凛。

她横腿一扫,内力卷起平地一阵疾风,吹起满地落叶倒悬着攻向东屋!

东屋门突然打开,任由裹挟着内力的落叶风势吹进去——

平静几息之后,更加强劲的风哗得一下吹了出来!

所有人头发散开,衣袂猎猎翻飞,有内力的下意识拿内力抵抗,纷纷呕血狂吐,苏酥没有内力,抓着屋檐上的几片碎瓦咕噜咕噜滚了下来!

咚。

哇呀。

还好摔在草丛里,一鼻子草软泥土气。

紫衣女子眼中凌冽森寒。

她擦去嘴角血渍,带着青衣剑客和大锤从屋顶上飞了下来,双脚及地,面对着黑洞洞大敞开的东屋。

弯腰捧手,她以江湖上的规矩作礼,对着屋子里的人道:

“我等拿钱办事,技不如人心服口服,这笔生意是我等不配,是雇主错瞒了消息,险些误了性命……我等唐突了,还望侠士海涵!这就磕头认错,还望恕罪,放我等平安归去!”

青衣剑客:“老大,你跟这魔头求饶有用么!”

紫衣女子没有鸟他,而是一双眼睛紧盯着大敞的门。

“侠士也不必强穿别人的身份,假冒荣国殿下的罪名,可比今日我等围攻更加危险,小心引火烧身——”

啪,一声极其轻微的瓷碗轻碰声。

紫衣女子瞳孔骤然一紧,嘴角勾起阴毒的笑意。

“果然是个假的!”

……

苏酥趴在草丛里,抬头角落刚好看见紫衣女子手腕处一串非比寻常的蛇形链,墨黑汁液浸染蛇头,嘶嘶吐信不止。

不好!

苏酥挣扎着爬了起来:阿柳一定是中毒了!

方才这娘们在这里虚与委蛇拖延时间,怕就是趁着东屋大门敞开的时候放了这毒物进去。

里面的瓷器轻碰声,苏酥脑海中立刻构想出了一副画面。

阿柳中毒,身形不稳,胳膊撑在了八仙桌上——

桌上茶案牵扯,茶碗碰在了茶壶上,纵然小心被压制着,但这样轻微的一声漏出来,就足以让紫衣女子彻底露出了阴险笑容。

她一脚将地上磕了半个头的大锤踢了起来。

然后阴恻恻盯住了东屋,扬声开口:

“我拜师五毒谷,一身本事虽不及师父和留蛊师兄们,却也毒便天下无敌手——纵是皇室贵胄,只要有人出得起价儿,我也有信心一试。唯独荣国二殿下,他从小以身饲毒,百毒不侵,我拿他没办法。你倒在我小小蛇毒之下,还敢假模假样的扮作他?”

青衣剑客恍然:“原来如此,老大,差点就被他骗到了!”

大锤是个老实人:“他未曾说过自己的身份啊,都是长寿公主说的。”

“对,长寿公主,就是她这个死丫头,骗我们磕了好几个人!人呢?”

青衣剑客从身后的草堆里把苏酥“捡”了回去。

手臂被粗鲁扭在了身后,苏酥哇哇叫了起来。

“放开我!”

青衣剑客:“再敢无言乱语,我让老大先毒哑了你!走,抓了这对无媒苟合,愧对君父国家的野鸳鸯!我得好好问雇主加一笔钱,否则我这头就算白磕头了……”

紫衣女子示意大锤去屋里捡人。

中了她亲自饲养的蛇毒,再好的身手也必然全身麻痹,动弹不得。

……

“无媒苟合?这词用的很新鲜。”

意外的,东屋里本该浑身麻痹说不出话来的‘阿柳’再度开口了。

紫衣女子神色大变。

便在此处,一道黑影掠身而过,一脚踹翻了擒拿住苏酥的青衣剑客。只听那剑客惨叫一声,整条手臂已被黑影干脆利落的卸了下来。

苏酥落入一个冷冽的怀抱,她微微抬头,对上了阿柳的眸色。

“阿柳?”

那屋子里的人……

弄假成真,不做他想,真是荣国二殿下薄楼无疑!

轰!

整个东屋好像被八匹马拉扯一想分崩离析,一团强劲真气乍现,碎屑翻飞,家什倒地。

薄楼长身屹立,穿着玄金色锦袍,金冠束发贵气逼人,可额前却任由它散下几缕不听话的旁丝,眉眼上挑,融成了一副桃夭引惑的淡淡邪魅。若不是剑眉充斥着磅礴英气,还有眼底那似冷非冷的倨傲精芒——他如此国色天香的无俦姿容,无论男女都会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苏酥十五年未见他了,如今再见,恍若隔世。

好像还是他,可又好像与上辈子的魔尊相差甚远。

……

“你,你没有中毒?”紫衣女子方寸大乱。

薄楼手执银白折扇,冷面讽谑:“五毒谷的罗神仙是你什么人?”

紫衣女子皱眉:“你,你果然是薄楼!是你杀了我十三师伯?!”

“十三?”薄楼忍不住的鄙夷:“那真是学艺不精的小弟子,下次贵谷再派人来毒杀我,麻烦挑一挑?我无妄殿的毒鼎昼夜不休,也来不及炼化这许多人!”

“你,你居然把……”

紫衣女子恨声,眼角发红:“我早晚有一点杀了你!”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手腕处的毒蛇不知何时游到了她的脖子边,一口咬在了她颈上动脉处,毒素瞬间蔓延上了大脑!

紫衣女子一息瞬死!

薄楼未曾开口,院子角落里又走来一个人,嘴里衔着一枚竹哨,不屑冷笑道:“还早晚有一日,妹子,你已经没有早也没有晚啦!”

竹哨御蛇,至少这紫衣女子的本事还没练到家。

芜绿一背手而来,长袖轻拂替薄楼收拾残局——紫衣女子身体开始溃烂化为一滩血水。

苏酥推开阿柳的手臂,从他怀中站了出来,神色有些紧张的看向薄楼——并无刻意的越过了他,凝住了芜绿。

薄楼张了张嘴,眉心微不可查一蹙!

芜绿冲着苏酥一笑,抖了抖宽袖,瞒天过海给苏酥摇了摇手。

今时不同往日,薄楼这小子逼着他教授修炼之术,十五年快要被他榨干了,除了人骨血肉所限,能学的他全学会了。

当初那点灵力传音之术,可不能当着他的面使啦!

摆着的手往下一按:稍安勿躁。

芜绿来了,苏酥肉眼可见的心安了。

他可是这个锦瑟人世自己最亲近的——老乡呀!

……

苏酥站在那里犹豫着……

是个十五年又见薄楼,是要装一装,还是尽情的做自己比较好?

好在这个问题薄楼比她先给出了答案。

“阿柳每月一封禀报信函,本殿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不必装演了。”

苏酥露出欣慰一笑。

“那挺好呀~我乃魏国公主,待人接物自当坦诚相待~”

目光移向塌了半边的果儿院,她目有不忍之色:“殿下闪亮登场,这是应当的,但也不必非要这样炸了我的家吧?算了,四舍五入,赔个一万两银子便好。殿下是银票还是现银?”

薄楼眼角一抽。

他将苏酥搁置在一边,眼风先扫过地上没处理掉的杀手。

这个时候已经不论生死了,只想保留点体面……

青衣剑客抓起大锤的手给自己脑壳来了一锤,死得非常痛快。

大锤捡起青衣剑客的佩剑,哭唧唧却怎么也下不了狠手——

薄楼并着剑指,隔空御剑,手指轻轻一划送入大锤的心口。

大锤倒地,嘴角还要默念一声:

“多谢。”

苏酥目光中有些怜悯,素白裙裾被地上鲜血沾染,开出一朵朵艳色梅花。

薄楼对她是一如既往的好奇,这份意动并没有因为相隔十五年而减轻,反而再一封封每月例行公事的书信中越来越浓厚。

她养在深宅,不涉江湖,不屑权斗,顶破天也就和内宅妇人婆子争一口咸淡气。没见过血,没杀过鸡,今日本来吓得晕厥过去,她却好端端站在这里。面露不忍,眸中淡薄。

苏酥感受到了薄楼的打量,浅笑解释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光他们!这句话我本来是想说的,但后来自己想通了,撞破了你的身份,伍族不见他们去领赏一定会换一拨更厉害的天涯海角追杀他们。到时候连累家人朋友,说不定还要受尽屈辱,不如自行了断,还能保全一些颜面。”

薄楼眼中疑惑微消,换了一个问题。

“本殿若是不在,方才你要如何收场,你让阿柳扮作本殿又想做甚么?”

苏酥眨巴眼睛。

“我知道殿下来了才敢这样说的。”

薄楼眉心更紧了些。

“你知道?”

苏酥抬手按在心口处:“我从小就发现了,我能感应到殿下。”

心跳伴着她的这一句话没由来的加快。

薄楼眼中暗芒一凛,幽火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