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南夜叉,北刀客

“对了!”

眼见一番话语似是将这穷小子震住。

正要转过头带着几个嘻嘻哈哈的护卫离去的李三忽然又扭身说道:

“你昨天说那事,我家老爷已经遣人去查了。”

“县衙的总捕许留仙许大人知道吧?他和我家老爷是姻亲。”

“查这些小事,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罢了。”

话头一顿。

旋而神色玩味的在陈浊上下打量片刻。

伸出手指,在他胸膛上点了三点:

“你最好有!”

“要是没有的话,啧啧......”

李三咂摸了一下嘴,流露出一抹冷笑。

扭身挥手,低呵一声:

“走。”

狭窄巷陌。

落日余晖从上头顶而下,照在陈浊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容之上。

片刻后,他神情动了动,露出一抹讥笑。

“倒是条狐假虎威的好狗。”

姻亲?

姓王的老狗舔着一张老脸几度哀求,方才把自家最小的女儿送入县衙,做了此间县令的小妾。

此事在之前,几乎成为珠池县人人口中的笑谈。

几乎成为那老狗的禁忌,谁人也说不得。

眼下居然舔着脸去求了做总捕的许留仙?

“看来,这姓王的这是铁了心要对玉儿不依不饶了。”

心头思绪流转。

陈浊眉眼间一缕厉色闪过。

若非此刻实在是身份卑贱,实力不足。

那他定要狠狠道上一声:

这老狗已有取死之道。

可现在......

他摇了摇头,迈步向前。

只能暂且忍受、潜牙伏爪。

待学得武艺上身,神通加持之下,又何惧区区一珠池管事?

只不过,眼下的八两银子却是敲不开县里武馆的大门。

还得再找补上二两,如此方才能勉强入内,做个普普通通的学徒。

三、五、十人齐聚一堂,馆主亦不会亲自教导,所得有限。

虽然陈浊感觉自家有神通傍身,未必需要有所谓的名师。

可花十两银子就为了换一个敲门砖,还是让他一时间有些犹豫。

“且再看看。”

“左右现在银钱还差上少许,够不上数。”

“而且若只是单纯求个学武门径,却也不是只有武馆一条门路。”

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内里思绪已然清晰。

渔猎之人由于闯山赶海的缘故,多有桀骜。

哪怕是身为贱籍,亦不比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户之流。

抱团取暖,更是自古以来。

就像此地珠池县。

北有闯山的刀客,南有下海的夜叉。

虽不得官府承认,但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的存在。

哪怕几多年月下来,这般本是为了穷苦兄弟互帮互助的本质已经有些变味。

但单枪匹马闯海的渔户、采珠人加入其中,也能学来些粗浅武艺。

除此之外。

再就是从黑市上花钱去买了。

不过那地方鱼龙混杂,秘籍以次充好。

很有可能花大钱,买假货。

不到万不得已,陈浊不想去试。

“若非入了鱼档珠行,所采之珠要优先在行中售卖,这于我而言,倒是条最好的路子。”

心里琢磨一阵。

陈浊迈步跨入一家酒肆当中。

“给我来一只烧鸡,两斤牛肉,再来二十个肉馅包子,下饭小菜。”

“客官您是,堂食......还是?”

“给我包起来,带走。”

店中伙计闻讯而来,好声询问。

却没那般势利,先道上一句有钱否。

盖因这里是珠池。

采珠人、打鱼人一朝得宝暴富的事情在这里出现了太多太多。

更何况眼前少年虽穿着简朴。

但精神头昂扬,脸面上更是洋溢出一股喜气。

定然是采珠得钱了。

而且,还不少。

“好嘞。”

“烧鸡一只七十,卤牛肉两百六十文一斤,包子算您五文一个,小菜白送,合计六百三十文。”

由于珠池县地理环境特殊之故。

无法种田,不事生产。

诸般米粮吃食之物全都由外界运输而来。

导致此般物价,远远要比其它之地高上一筹。

不过饶是如此,稻米、小麦这般活人主食,却也不过两百文上下一斗。

光是眼下所花,足以买上三斗稻米。

再配上从海里捡来不要钱的鱼虾蟹类,省点足够一人月余所吃。

可陈浊却是没有半点心疼。

技艺在手,能挣便要花。

更何况,花出去的钱是壮了自己,又有何不舍?

总比前身老父,辛辛苦苦积攒了一辈子,却一朝为别人做了嫁衣的强。

啪——

把几枚大钱拍在桌子上。

剩下的七十文也没让他找,而是打了一葫芦浊酒。

虽说因为技艺提升缘故,连带着体质也有所加强。

但海底冰寒刺骨,有口浊酒,上船之后也能暖暖身子。

提着满满一包吃食。

陈浊也不在此地多留恋,转身回家。

......

傍晚。

大日渐沉海底。

同村中妇人织网缝补忙碌一天的白玉儿匆匆归来。

一踏进陈浊家门。

便看到桌上琳琅满目吃食,更听到其讲述今日故事。

得知自家看好的少年郎,竟然单枪匹马,入海采得明珠而归,换来八两银子。

心头惊喜之余,更多的却是满满的担忧。

“我阿爹带人进山,寻常往来数十趟,都比不上浊哥儿你今日一天的收获。”

“可他这么多次的风险,却也比不上你这一遭!”

陈浊则是未多在意,舒心道:

“富贵本就要用性命博,况且阿父不在,我却总不能像先前那般不懂事,靠白叔来接济。”

“更何况,我天生的水性出众,区区下海采珠罢了,难不倒我。”

听到他这般解释。

再看看在昏黄烛火映衬下,少年人那一脸坦然坚毅的神情。

白玉儿噗嗤笑出声,白了他一眼:

“就你能!”

“却不瞧瞧咱村子里多少采珠的邻里,都葬在了大海深处,今日那些嬢嬢还跟我哭诉,说好女不嫁采珠郎......”

“听她们瞎嚼嘴,来吃东西。”

陈浊将筷子递给她,自己率先坐下。

咬一口刚刚重新热过的包子,只觉满满的幸福感洋溢在心头。

半个月了,就为了这一口。

值了!

直到吃的肚子微微涨起,他方才停下筷子。

依靠在椅背上,打量着细细咀嚼的白玉儿,忽然想起什么事,说道:

“前些时日同白叔借的钱你先拿着。”

“至于卖珠剩下的,我准备再攒一攒,看能不能去县里找个学武的门路。”

“采珠能发财,却改不了命,想往上爬,还是得练武!”

白玉儿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阿爹也常同我这样说,可我却是受不了那个打熬身子的苦,练不来。”

“不过......”

她眼珠子一转,忽而探过头来笑着道:

“浊哥儿你也不用急,等阿爹回来了,我求他教你。”

闻声。

陈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愕然。

白叔有武艺傍身?

我怎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