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年春节,大年初一,我还跟着大人们的屁股后面在全村拜年,刚拜完一家,就听见一大伙人在谈论疫情的事情,好像很严重,不亚于03年的非典。

当天,村大队就把我们村的各个路给封死了,不准进出,拜年活动被迫中止。我们村尚且如此,其他村也不例外,镇、县、市、省估计只会更严重,一场轰轰烈烈的封控活动开始了。

疫情来势汹汹,让人猝不及防。大人们的神情满是担忧,封控时间越长,这份担忧就越深,他们需要考虑很多。而我们这群小辈,就显然没有那么忧愁了,感觉兴奋更多一点。

对于过管了循规蹈矩生活的我,面对疫情,紧张刺激的心情大于恐惧害怕的心情,感觉每时每刻都很新鲜,一切都跟平时不一样,感觉骨子里的冒险基因被激活了,我感到兴奋。当然,前提是自己和家人都很安全的情况下。

我感觉自己的这种想法很邪恶,有那么多人丧生在疫情之中,那么多人深受疫情影响,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而我却抱有这种想法,我不是一个正常人。

疫情在农村还好,人可以自由走动,相互聊天,菜园里面还有很多蔬菜,而且过年每家每户都备了很多肉类和年货,可以说是吃喝不愁。

大家都以为疫情持续一段时间就过去了,没想到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家里的物资都快消耗怠净,菜园里的菜都快薅秃了,农村不像城市有补给,大家只能精打细算,节省着过日子。

开学的时候到了,大家都返不了校,统一在线上上课,网课时代来了。

我没带什么书,本想着过年就好好玩一下,反正过几天就回城里,没想到碰上疫情这趟事。幸好隔壁邻居家有网,不然流量都不够用。

上网课怎么说呢,一点感觉都没有,看不到老师,看不到同学,没有互动,没有交流。我也没有书本,没有笔和纸,连张像样的书桌都没有,躺在床上拿个手机上课,看着看着就想睡觉了。

上网课要是自制力强的人,说不定就能坚持下来,但我显然不是这种人。要我一整天都盯着手机屏幕上课,我肯定是做不到的。我本来就有些好动,在学校还好,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但在家里,就有些放肆了,眼睛还没停留屏幕几分钟,马上就看向别处了,屁股还没坐在凳子上几分钟,就得起身走走,马上就挪到床上,不一会儿就躺下了。

我们上网课是多个班一起上,几百个人,老师不一定是我们原来的老师,专注度就不会太大。上网课没人监督,自己在干啥也没人知道,手机可以切后台,听不下去了,就把网课挂后台,玩别的去了。

上网课开始还认真的听听,到后面就彻底摆烂,彻底疯狂了。我开始迷恋上了看小说,打游戏、刷视频太过明显,我以前基本上不看小说,就看过一本,是我哥推荐的,觉得几百万字的小说根本就看不下去,我没那个耐心。

但上网课太无聊,我得找点事干,就看小说打发时间。没想到越看越好看,一本看完了接着看另外一本,几十万字的看不够,就找几百万字的,武侠、仙侠、都市、冒险求生、科幻,各种风格,各种爽文,根本停不下来。

开始还就是课间、课后和晚上看,到后面课都不听了,作业敷衍了事,整天整夜的看,晚上看到眼睛流泪,实在看不下去了才闭眼睡觉。第二天,睁眼就是看,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之后疫情稍微没有那么严的时候,我父母就让我一个人先回出租房里,在这什么也没有。一个人在出租房里,没有父母的监督,我看的更加投入,忘乎所以。

那段时间,我看了很多小说,什么剧情都差不多看过,到现在都没几本小说合我胃口,只要一看就知道套路是什么,转而喜欢看名著等书了。当然,没日没夜的看电子小说,眼睛度数下降是必然的,就是开学之后整个人就老是犯困,上一节课,课间就得趴在桌子上睡一会,中午睡一个多小时都感觉睡不够,专注度下降,学习效率大大降低,而且周末玩手机,看久一点,眉骨那个地方就酸痛,高三一整年都是如此。

疫情上网课确实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学习,尤其像我这种,自制力差,父母管教不多,有些人甚至连网络和设备都没有,网课对他们而言都是奢望。而对于那届高考生更是残酷,戴着口罩高考,各种严格检查,得面临很多的不确定,要是一个人感染,整个考区都得停考,心里压力也是倍增。那年,很多人高考失利,很多人复读,心有不甘,只能再来一年。

我在想,自己为什么在那段时间那么放纵,原因有很多。我是一个做事情需要很多条件的人,比如上网课,我很多东西都没有,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学习环境,条件不够我就容易排斥上网课这件事情。其次,我这个人只要一摆烂,就会摆烂到底,网课我前期就没怎么听,到后面就更不想听了,觉得索性玩就玩到痛快,等到开学就加倍努力,把没学的东西统统学回来。此外,我的内心还是有些叛逆的,不想按部就班,只有一有机会,我就会偏离既定轨迹,得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你说我后悔这样做吗?我不觉得后悔,因为要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就是怪疫情实在是太长了,要是十天半月就很好,当然要是不发生这件事就更好,我会摆烂但也不会摆烂太久。人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发生了就发生了,寻找当下的解决方案才是最重要的。

在那些日子里,除了跟家里人,就没跟其他人接触过了。记得出门买东西吃,商家都不让进店,把东西做好放在门口的桌子上,然后你才能拿,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绝对不能过近。缺乏与人接触,但我感觉没有什么不适感,平时就比较宅,很少跟别人出去玩,哪怕再多呆几个月,我也不会发疯。没有别人的评价,我也就没什么容貌焦虑了,过的无拘无束,烦恼都少了不少。

暑假,我们那边疫情控制的不错,我们高三生提前一个月开学。因为疫情,我们又重新分了一次班,班主任在直播中哭着与我们告别,我没什么触动,本身就对这个班没什么感情,只想快快开学,我的脑子再不用起来,就都快要萎缩了。

时隔半年多,再回学校,同学们都已戴上口罩,正各自找人诉说着疫情里的种种。一场疫情,仿佛是一场梦,梦醒了,大家又开始漫长的学习生活,我也踏进新的篇章,但之后的容貌焦虑比以往都更加严重,命运的转轮又把我拉到低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