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沙海遗秘

离开俱战提的第十天,和亲队伍进入了撒马尔罕地界。

阿史那灵霜勒住骆驼,眺望远处那片金黄色的沙海。撒马尔罕位于粟特地区中心,是丝绸之路上最繁华的城池之一,但此刻他们距离城池还有两日路程。眼前只有无尽的沙丘,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光芒。

“公主,前方就是'鬼沙海'了。“赫连雪策马上前禀报,“据说这里常有诡异沙暴,吞噬过往商队。“

灵霜微微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队伍后方。雷风骑在那匹青骢马上,自从俱战提城的幻境试炼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眼中时常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注意到他腰间多了一枚玉佩——正是那枚在幻境中救过他的玉佩,此刻正随着骆驼的步伐轻轻晃动。

撒马尔罕的向导是个满脸风霜的粟特老人,名叫安瓦尔。他指着远处起伏的沙丘说道:“我们必须在天黑前穿过这片区域,否则一旦起风...“

话音未落,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腾起一道黄沙。安瓦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好!沙暴来了!“

灵霜眯起眼睛,发现那道黄沙正以惊人的速度向队伍逼近。更奇怪的是,沙暴的形状异常规整,仿佛被某种力量引导着。

“不是自然沙暴!“雷风厉声喝道,“是陷阱!“

几乎在同一时刻,沙暴中射出数十支箭矢,直取和亲队伍。几名护卫猝不及防,中箭落马。

“保护公主!“赫连雪拔剑在手,与拓跋燕迅速形成防御圈。

雷风已经跃下马背,长刀出鞘,刀锋上缠绕着青色气流:“风刀·断流!“

刀气如飓风般席卷而出,将射来的箭矢尽数搅碎。但沙暴越来越近,能见度急剧下降,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聚在一起!不要分散!“雷风大喊,声音几乎被风声吞没。

灵霜胸前的银镜突然变得滚烫。她福至心灵,迅速取出银镜,高举过头:“霜剑·凝华!“

一道冰蓝色光束从镜中射出,在沙暴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但这远远不够,沙暴的范围太大,她的力量很快被消耗殆尽。

“雷风!“灵霜喊道,“风霜合璧!“

雷风立刻会意,跃至她身旁,长刀与银镜相触。风与霜的力量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蓝白光幕,暂时阻挡了沙暴的侵袭。

“这样撑不了多久!“雷风咬牙道,“必须找到施术者!“

灵霜突然想起羊皮卷上记载的“风霜幻境“。虽然她从未独立施展过,但眼下别无选择。

“掩护我!“她对雷风喊道,“我要尝试风霜幻境!“

雷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被决然取代:“好!“

他长刀一转,青色气流如龙卷风般环绕两人,形成一道保护屏障。灵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按照羊皮卷上的方法引导体内力量。

戒指与银镜同时亮起耀眼的蓝光。灵霜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体内涌出,流向四肢百骸。她缓缓抬手,指尖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

“风霜幻境·开!“

以她为中心,一道冰蓝色的光环迅速扩散。所过之处,狂暴的沙粒瞬间凝结成冰晶,悬浮在空中。整个沙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

“找到了!“灵霜突然睁眼,指向沙暴深处,“那里有人!“

果然,在静止的沙暴中心,隐约可见十几个黑袍人影,正围成一个圆圈施法。为首的正是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袍人!

雷风二话不说,长刀直指施法者:“风刀·天翔!“

青色刀气如离弦之箭,直取黑袍人。后者仓促闪避,法术被打断。静止的沙暴瞬间崩溃,但奇怪的是,沙粒没有重新飞扬,而是如雨般坠落地面。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沙粒落下,沙丘下方竟然露出了一片古老的建筑遗迹——石柱、祭坛、残缺的雕像...仿佛整座城市被掩埋在黄沙之下。

“这是...“安瓦尔目瞪口呆,“传说中的波斯教圣地!“

黑袍人见法术被破,恼羞成怒,双手结印,数道黑气如毒蛇般窜向灵霜:“找死!“

雷风迅速挡在灵霜身前,长刀挥舞,将黑气一一斩断。但黑袍人这次显然有备而来,更多的黑衣人从沙丘后涌出,将和亲队伍团团围住。

“突围!“雷风厉喝一声,长刀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青色刀气将三名敌人拦腰斩断。

灵霜也不甘示弱,银镜高举,冰蓝色剑气如雨般射向敌人。经过幻境试炼后,她对霜系法术的掌控更加纯熟,每一道剑气都精准命中目标。

激战中,灵霜突然注意到敌人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阿史那咥力的亲卫!

“咥力哥哥真的派人来了...“她心头一痛,动作不由迟缓了一瞬。

一名黑衣人抓住机会,弯刀直取她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雷风如鬼魅般出现,长刀贯穿了偷袭者的胸膛。

“战场上不要分心!“雷风厉声道,但眼中的关切却出卖了他的严厉。

灵霜咬紧下唇,重新投入战斗。这一次,她不再留情,银镜与戒指的力量完美融合,冰蓝色剑气所过之处,敌人纷纷化为冰雕。

黑袍人见势不妙,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骷髅头,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上面。骷髅头顿时冒出浓稠的黑烟,迅速扩散。

“阴煞血雾!“雷风脸色大变,“闭气!不要吸入!“

但警告已经晚了,几名护卫吸入黑烟,立刻倒地抽搐,口吐白沫。灵霜急忙用霜剑之力在身前形成一道冰墙,暂时阻挡黑烟。

“这样下去不行!“她焦急地看向雷风,“有什么办法?“

雷风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风霜合璧的最高境界——净化!羊皮卷上可有记载?“

灵霜迅速回忆羊皮卷内容:“有!但需要两件法器完全共鸣!“

“不管了,试试看!“雷风一把抓住她的手,长刀与银镜相触,“跟着我的节奏!“

两人的力量再次交融,但这一次,灵霜刻意引导力量按照羊皮卷上记载的“净化“法门运转。风与霜的力量不再狂暴,而是变得柔和而圣洁,形成一道蓝白交织的光幕,缓缓推向黑烟。

令人惊讶的是,黑烟遇到光幕,立刻如雪遇朝阳般消散。黑袍人见状大惊失色,转身就要逃走。

“休想!“雷风一声厉喝,长刀脱手飞出,如青色闪电般直取黑袍人后背。

黑袍人仓促闪避,面具被刀气擦中,裂开一道缝隙。他慌忙捂住面具,化作黑雾遁走。其余敌人见首领逃跑,也纷纷溃散。

战斗结束,和亲队伍损失了五名护卫,其余人也大多带伤。灵霜精疲力竭地坐倒在地,银镜和戒指的光芒都暗淡了许多。

雷风捡回长刀,走到她身边蹲下:“没事吧?“

灵霜摇摇头,指向那片从沙中露出的遗迹:“那是什么?“

安瓦尔敬畏地说道:“传说中波斯教的沙漠圣殿,已经埋没千年。没想到今日重现天日...“

雷风若有所思:“是风霜合璧的力量...引发了某种共鸣。“

正当众人准备探查遗迹时,远处突然传来隆隆马蹄声——又有一队人马逼近!

“戒备!“雷风立刻拔刀在手。

但来者并非敌人,而是撒马尔罕的边防军。为首的将领看到和亲队伍的旗帜,连忙下马行礼。

“公主殿下受惊了!末将奉城主之命前来迎接!“

原来撒马尔罕城主听闻鬼沙海异动,特意派兵查看,正巧遇到和亲队伍。

“多谢将军。“灵霜勉强站起身,“我们确实遭遇了袭击。“

将领看到满地狼藉,脸色大变:“什么人如此大胆?“

“阴山派。“雷风简短地回答,“还有西突厥的叛军。“

将领不敢多问,连忙命人护送和亲队伍前往撒马尔罕城。灵霜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片遗迹,但眼下实在不是探查的时机。

撒马尔罕城比想象中还要繁华。高大的城墙内,街道纵横交错,商铺林立,各种语言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城主府更是金碧辉煌,处处彰显着这座丝绸之路重镇的富庶。

撒马尔罕城主是个圆脸微胖的中年男子,自称姓康,是粟特贵族。他热情地将灵霜一行人安置在城内最好的驿馆,又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

“公主远道而来,实在辛苦。“康城主搓着手笑道,“撒马尔罕虽小,却有一处奇人不可不见——城西的老工匠纳赛尔,据说能修复任何法器。“

灵霜心头一动,看向雷风。后者微微点头。

宴席过后,灵霜只带了雷风和赫连雪,悄悄前往城西寻找那位老工匠。

纳赛尔的作坊隐藏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门面破旧,与撒马尔罕的繁华格格不入。推门而入,只见满屋子的稀奇古怪的器具,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在工作台前忙碌。

“纳赛尔大师?“灵霜轻声唤道。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看到灵霜手中的银镜时突然亮了起来:“霜之心!“

灵霜和雷风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大师认识这面镜子?“

“当然!“纳赛尔激动地站起身,“波斯教圣物,老夫找了五十年!“他仔细端详银镜,“可惜不完整...“

“不完整?“灵霜疑惑地问。

纳赛尔点点头:“霜之心必须与风之眼配对,才能发挥全部力量。“他突然看向雷风腰间的玉佩,“等等...那是...“

雷风下意识地按住玉佩:“家师遗物。“

纳赛尔激动得浑身发抖:“请...请取下来让老夫看看!“

雷风犹豫片刻,还是解下玉佩递给老人。纳赛尔将玉佩与银镜放在一起,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两件宝物同时亮起微光,彼此呼应!

“果然如此!“纳赛尔声音发颤,“这就是风之眼!传说中波斯教护法尊者代代相传的宝物!“

灵霜震惊地看向雷风:“你师父...“

雷风也一脸难以置信:“师父从未说过这玉佩的来历...“

纳赛尔小心地将两件宝物放在工作台上:“风之眼与霜之心本是一对,只有同时拥有两件宝物的人,才能完全掌握风霜合璧的力量。“他指着玉佩中央那个不起眼的小孔,“这里原本应该镶嵌着一颗宝石,是激活的关键。“

灵霜突然想起什么,取下戒指:“是这个吗?“

纳赛尔接过戒指,仔细检查后更加激动:“月长石!正是激活宝石!“他小心翼翼地将宝石嵌入玉佩小孔,“现在,试着让它们接触...“

灵霜和雷风各自拿起银镜和玉佩,缓缓靠近。就在两件宝物相触的瞬间,一道耀眼的光芒爆发,整个作坊都被蓝白交织的光华充满!

灵霜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体内,银镜上的图案突然变得立体起来,显现出一幅地图——正是那片沙漠遗迹的详细布局,中央有一个闪烁的红点。

“这是...“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圣殿地图!“纳赛尔敬畏地说,“风霜合璧的终极奥秘,就藏在圣殿最深处。“

光芒渐渐消散,两件宝物恢复了平静,但灵霜能感觉到它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多谢大师指点。“她真诚地道谢。

纳赛尔摇摇头:“不必谢我。风霜重现,是命中注定。“他神秘地压低声音,“但要小心,阴山派也在寻找圣殿...“

离开作坊,三人沉默地走在撒马尔罕繁华的街道上。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灵霜不时偷瞄雷风的侧脸,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

“你在想什么?“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雷风停下脚步,看向远方的沙海:“我在想师父...他明知玉佩是风之眼,却从未提起...“

“也许他有苦衷。“灵霜轻声说,“就像他隐瞒是我父亲一样。“

雷风转向她,眼中情绪复杂:“灵霜...关于师父的事...“

“我不怪他。“灵霜打断他,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为了保护我,他付出了太多。现在,我们要完成他未竟的使命。“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的默契在心底流淌。赫连雪识趣地退开几步,给两人留出空间。

“明天就要离开撒马尔罕了。“雷风转移话题,“下一站是米国城,需要穿过一片戈壁。“

灵霜点点头:“我们会做好准备。“

当晚,灵霜辗转难眠。她起身来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沙海。月光下,沙漠宛如一片银色的海洋,神秘而美丽。她摩挲着银镜,思绪飘向那片被掩埋的圣殿...

“睡不着?“

雷风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灵霜低头看去,只见他正站在庭院里的石榴树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灵霜披上外衣,悄悄来到庭院。两人并肩站在树下,一时无言。

“我一直在想那片遗迹。“灵霜最终打破沉默,“羊皮卷上说,风霜合璧的终极奥秘就在那里...“

雷风点点头:“我也在想同样的事。但眼下我们必须先完成和亲使命。“他顿了顿,“等一切结束后...“

“我们一起去寻找圣殿。“灵霜接过话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雷风看着她被月光映照的侧脸,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好。“

夜风轻拂,树影婆娑。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渐渐靠近,却又在即将相触时分开。

“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雷风轻声说。

灵霜点点头,却迟迟没有挪步。两人就这样站在月光下,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远处,撒马尔罕的灯火渐渐熄灭。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前方的道路依然漫长而艰险。但此刻,灵霜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决心。

因为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