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意外助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挤到门框旁，瘦削的肩膀几乎撞上克劳斯的胳膊。她腰间系着一条皱巴巴的围裙，像是刚从厨房里冲出来。她的脸颊凹陷，鼻梁上架着一副歪斜的眼镜，眼底带着一丝得意和急切，手指指向苏暮云，声音尖锐而刺耳，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等等，先生们，我有话要说！”

克劳斯皱眉，转头看向她：“你谁啊？”

马丁的目光也扫了过去，语气平稳却带着审视：“这位女士，请问您是？”

她挺了挺胸，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带着一丝邀功的兴奋：“我叫格蕾，格蕾·沃特森，住301，就在楼上。刚才你们敲门的时候动静太大，我听见靴子声，出来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法政厅的人来了。我站在楼梯口听了一会儿——”她顿了顿，瞥了苏暮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我就想着，这可是大事，我得帮你们一把！”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那男的，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阿斯塔平时人都见不到，怎么会跟这种人搅在一起？肯定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苏暮云心中一沉，这个指控非常棘手。但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自己又缺乏直接证据，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反驳点。

克劳斯猛地转头，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嘴角上扬：“哦？有意思了。阿斯塔，这下你怎么解释？”

“这位女士，”马丁开口了，他的语气平静，似乎对这个自告奋勇的“证人”并不完全信任，但目光已转向苏暮云，等待他的反应。“请您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您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具体是哪一天，什么时间？当时周围的环境怎么样？光线如何？”

苏暮云看到马丁死死地注视着自己，知道自己无法目光飘散在这间屋里去寻找其他的支持证据，索性闭上双眼，不让他读出自己的微表情。脑海中飞快闪过目前已经掌握的信息，亚纳目前至少有两重身份，一个是统合厅的档案员，另一层是不知名组织的情报员。

他确实存在传递情报的可能性，这一指控应该无法辩驳。但是与法政厅的“机密文件案”无关，因为这里的信息更多关联到的是亚纳本人。可现在，格蕾的“邀功”举报，却歪打误撞上了。

“大概是……上周四，对，就是上周四晚上！”中年妇女回忆着，语气笃定，“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正在阳台清理垃圾，，就看到他们两个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地说话。”

“晚上？”马丁追问道，“您能确定您看清楚了吗？当时光线怎么样？您离他们有多远？”

“当然能看清楚！”中年妇女提高了声音，“虽然是晚上，但巷子里有路灯啊！我眼神好着呢！我离他们……大概有十几米远吧，不算远，能看清他们的动作。”

“十几米……”马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您能描述一下那个‘黑衣男人’的特征吗？比如身高、体型、发型、口音等等。任何细节都有助于我们调查。”

“那个男的……”中年妇女回忆着，“个子不高的，比阿斯塔要矮出一个头，身材嘛……比较瘦，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还戴着一顶帽子，把脸遮住了大半。我没听清他们说话的声音，但看他们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没干好事！”

“您确定那个人是‘男人’？”马丁追问道，“您是怎么判断的？”

“那还用说！”中年妇女理所当然地说道，“看他那身材，那走路的姿势，肯定是男人啊！难道还能是女人不成？”

“阿斯塔先生，”马丁转向苏暮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位女士的证词，虽然存在一些主观臆断，但也提供了一些信息。比如，上周四晚上，您可能在巷子里跟一个穿黑大衣的人见过面，而且还给了对方一个信封。对此，您有什么解释？”

苏暮云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

最关键的是，自己没有亚纳的这部分记忆，一旦开口被抓住什么漏洞的话，只是会把自己的可疑的罪名坐实。

“探员先生，”苏暮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抱歉，我确实不太记得上周四晚上的具体情况了。”

“不记得了？”克劳斯冷笑一声，“亚纳·阿斯塔，你这是在耍我们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会不记得？”

“我没有耍你们。”苏暮云说道，“我只是真的记不清了。我每天都要接触很多人，处理很多文件，不可能把每一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信封呢？”马丁追问道，“您承认您给过别人信封吗？”

“信封……”苏暮云犹豫了一下，“我确实给过一些人信封，但那都是一些普通的信件或文件，与工作无关，并未涉及任何的机密信息。”

“普通的信件或文件？”马丁步步紧逼，“您能具体说明一下，这些信件或文件的内容吗？您给了哪些人信封？他们分别是什么身份？”

“这……”苏暮云感到一阵头痛。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这涉及到个人隐私的问题。”

“阿斯塔先生，”马丁说道，“我们理解您可能有一些顾虑，但我们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您放心，我们会对您的个人信息保密的。”

“……”苏暮云继续保持着沉默。

“嘿先生，”沃特森女士得意地说道，“我就说他有问题吧！他肯定是在隐瞒什么！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他！”

“我们会调查清楚的。”马丁说道，然后转头看向苏暮云，“阿斯塔先生，如果您不能解释清楚这位女士的证言的话，很抱歉我们只能邀请你协助我们进行进一步的调查了。你放心，法政厅秉持公正与审慎，不会让你的声誉沾染上一丝诬陷。”

说完，马丁和克劳斯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苏暮云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入死角了。如果丧失自由行动权的话，调查难度会呈指数级上升。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还被指控为杀人凶手，就算手下留情了，他也不认为那帮家伙会轻易放过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探员先生，我想，我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整洁的衬衫和西裤，手里拿着一本书，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学者的气质。

“你是？”马丁问道。

“阿利斯泰尔·芬奇，住202，隔壁，日暮报记者。”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同时递出了自己的名片，“刚才，我在门口听到了一些争执声，所以过来看看。”

“日暮报？我记得你们是专门狩猎花边新闻的，怎么也住在这？”马丁眼睛突然有些泛光，“你刚才说，你能提供一些线索，是什么线索？”

“是关于这位女士所说的‘黑衣人’的。”芬奇说道，“上周四晚上，我正好在楼下散步，看到亚纳和一个人在巷子里说话。我离他们比较近，所以看得很清楚。那个人，并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位年轻的女士。”

“什么？！”中年妇女惊叫起来，“不可能！我明明看到的是一个男人！”

“女士，请您冷静。”芬奇说道，“我知道，您可能因为距离较远，加上光线昏暗，所以看错了。但那天晚上，我确实看到亚纳和一位女士在一起。那位女士，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戴着一顶尖嘴帽子，但她的身形、步态，以及说话的声音，都明显是女性特征。而且，我还看到了她的侧脸，可以确定，她是一位年轻的女士。”

“这……”中年妇女彻底傻眼了，她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站出来反驳她的证词。

“芬奇先生，”马丁问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我以我的职业素养担保，我绝对没有看错。”芬奇说道，“而且，我还听到了他们的一些对话。”

“恕我直言先生，花边小报记者的职业素养可没什么可靠的。”克劳斯皱了皱眉。

“不过我听说，日暮报以爆料的精准度闻名。”马丁没敢承认自己是日暮报的忠实读者，“让我们听听你都发现了什么，再决定要不要采纳。”

“他们谈论的，似乎是一些私事，我没有听得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因为那个少女看上去非常有活力，很难与可疑、鬼鬼祟祟关联在一起。”芬奇说道。

“这……”马丁和克劳斯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反转。

“芬奇先生，”马丁说道，“感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会对你的证词进行核实的。”

“没问题。”芬奇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随时配合你们的调查。”

“好，谢谢。”马丁说道，然后转头看向苏暮云，“阿斯塔先生，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很抱歉让格蕾女士误会了，这位被她看作可疑人物的人——是我的……新女友。”

苏暮云语气有些局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女朋友？！”中年妇女捂着嘴尖叫了起来，“你这种阴森森的家伙也能找到女友？！”

“是的，女朋友。”苏暮云点了点头，语气肯定，“这关于到一些私人原因。我们最近才开始交往，她比较害羞，不喜欢在公开场合露面，所以才会穿成那样。至于您说的‘偷偷摸摸’，那是因为我们想给彼此一个惊喜，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就是写作。你知道的，档案员的工作是很无聊的，所以我有大把时间写一点稿子带回家，然后用信封装好给她看。她是我的忠实读者。至于她穿着黑大衣，是因为她需要顾及自己的身份不能随意出现公众场合——”

“天哪，难以置信竟然有大小姐会看上你这种家伙——”

没有理会她无聊的发散。苏暮云随即将视线转到了马丁身上。

“我的证词说完了。探员先生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阿斯塔先生，看来这件事情，由于目击人的视角原因，导致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解，由此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会继续忠实的执行我们的任务，希望你理解。”马丁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完全理解你们的工作。”苏暮云点了点头，“如果下次上门能提前预约的话那就更好了。”

“阿斯塔先生，”马丁说道，“感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会对您和芬奇先生的证词进行核实的。”

“没问题。”苏暮云点了点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随时配合你们的调查。”

“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马丁说道，他向克劳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

克劳斯虽然心中不甘，但也只能跟着马丁一起离开。临走前，他狠狠地瞪了苏暮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中年妇女见状，也想溜走，却被马丁叫住了：“这位女士，请您也跟我们走一趟，我们需要您提供更详细的证词。”

“我……”沃特森女士脸色一白，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被牵扯进来。

“请吧。”马丁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

沃特森女士无奈，只能跟着马丁和克劳斯一起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苏暮云和芬奇。

苏暮云走到芬奇面前，真诚地说道：“芬奇先生，谢谢您刚才为我作证。”

芬奇笑了笑，推了推眼镜。“不用谢，阿斯塔先生。我只是将我见过的真相据实描述罢了。不过，说实话，你刚才的表现，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惊讶？”苏暮云心中一动。

芬奇点了点头，“我一直以为你是一直是个内向、不喜欢和人冲突的人。但你刚才面对法政厅的探员，却能如此冷静、沉着，甚至可以说是……出色的，这让我不禁有了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苏暮云追问道。

“你真的是亚纳·阿斯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