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下是真洗不清了

与此同时，返回阿尔提亚公爵领的马车上，洛莉娅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领地轮廓，心头沉甸甸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丝苦涩自嘲的笑意。

“果然……还是我太天真了。”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又晃过舞会上那个男人的影子。

他是帕拉蒂奥伯爵家的三子，

但，那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身份罢了。

贵族圈子里那些关于他的传闻，可比这个身份吓人多了：亲手除掉了掌控地下世界的两个哥哥；甚至连几乎统一了东部地下盘口的“阿瓦隆”，据说也是一夜之间栽在了他手里。

“不，恐怕……不仅仅是传闻那么简单。”

洛莉娅回想起自己和斯隆那次短暂的交谈。

仅仅是那一次接触，就足以让她肯定，那些传闻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舞会上，斯隆那份对情绪的掌控力，简直不像个人。

那种冷静和理智，克制得几乎看不出半点波澜……简直和她那位以冷酷和掌控欲闻名的父亲一模一样。

洛莉娅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阿尔提亚公爵。

那个能在暗地里操纵王国内部王党和贵族派系，谁都不敢轻易得罪的男人。

“我输了。”意识到斯隆是怎样的人时，洛莉娅就知道，自己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也断了。

这些天，她心里无时无刻不充满了悔恨。

但说实话，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是完全没有预感。

第一次和斯隆对视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那不是个会对别人轻易发善心的人。

或许，自己连向他求饶的资格都没有。

可就算这样，她最后还是向他求助了。

因为她实在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她能靠的，不过是父亲宠爱下的那点虚名，但那根本就是个一戳就破的空壳子。

她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拼命想抓住点什么，都会被那帮名义上的“家人”、实际上自私卑鄙的混蛋给拦回来。

她太没用了，连最后一根可能存在的救命稻草都没抓住。

不……或许那根“稻草”根本就不存在，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也是，这世上，谁又肯做注定赔本的买卖呢？

“……呵。”洛莉娅低低地苦笑了一声。

“放宽心，总会有转机的。”

可就在她苦笑时，洛莉娅忽然清晰地记起，那个男人离开时，用平静却意味深长的语气，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下意识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色，此刻却感觉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

大约半小时后，马车在公爵府门前停下。

洛莉娅刚下车，还没走进大门，就看见一个贴身女仆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你说什么？！”听到女仆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出的消息，洛莉娅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帕伊琳小姐和基格少爷……他们……他们都死了！据说是……是自杀！”女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里全是还没散去的恐惧。

这个消息足以让整个公爵府翻天覆地。

洛莉娅浑浑噩噩地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

她太了解那对和她同父异母的兄妹了。那两个自私冷酷到骨子里的家伙，怎么可能约好了一起自杀？所谓的“自尽”，根本就是天大的笑话！这里面一定有鬼！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的脸又一次毫无征兆地跳进她的脑海。

那个顶着帕拉蒂奥三公子名头，实际上却踩着自己哥哥们的尸骨上位的幕后黑手……

他走之前那句轻飘飘的“放宽心，总会有转机的。”

那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

洛莉娅猛地明白了过来，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刹那间，一股彻骨的寒意沿着她的脊椎急速爬升。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刺穿了大脑，洛莉娅的瞳孔骤然紧缩。

***

同样的事情也在杰诺尼亚伯爵府上演着。

卡莉娅，杰诺尼亚伯爵的千金，舞会结束后就回到了杰诺尼亚伯爵领。

一踏进伯爵的书房，那个男人的脸就不请自来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斯隆·帕拉蒂奥，那个不久前杀光了帕拉蒂奥家所有兄弟，抢到了继承权的男人。

“……名声可真够响亮的。”卡莉娅低声自语，想起了那双只短暂看过她一眼的眼睛。

那眼神深不见底，像极北冰原下的深渊，什么都映不进去，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光是想起来，就让她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

就是那双眼睛，让卡莉娅隐隐觉得，他们或许是同一种人。

但光凭感觉还不够，何况斯隆已经拒绝了她的合作提议，他们成不了盟友，只会是敌人。

按理说，她早该把这个人抛到脑后了，可她偏偏还是对他感到好奇，就因为他当时说的那句话。

“你很有名啊……”她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杰诺尼亚伯爵家族确实声名显赫，就算没直接掺和政事，光凭财富和影响力，也足够在这动荡的时局里搅动风云。

但这份名望，说到底，是“杰诺尼亚伯爵”的，跟她这个女儿关系不大。

大多数贵族就算在舞会上见过她几面，大概也记不清她的脸。

可斯隆却清清楚楚地说出了那句话，而且指的就是她卡莉娅，不是伯爵，是她。

当然，卡莉娅无从得知，斯隆说那话可能只是随口一提，更多的是想起的是“原作”里那个早期顶着“疯女”名号的她。

但对卡莉娅来说，这句话的分量完全不同。

“……真是奇怪。”卡莉娅甩开乱糟糟的念头，目光投向书房里安静坐着的伯爵。

伯爵依旧低着头批阅文件，一声不吭。

书房里静得可怕，好像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哒，哒。

卡莉娅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她走到书桌前，伯爵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自然地抬起头。

那双和她一般无二的血红色眸子静静看着她。

他没说话，但谁都看得出，这时的伯爵眼神清明，精神头十足。

一切看起来还算正常。

直到卡莉娅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伯爵眼中的神采瞬间消失了，他的眼神变得呆滞无光，像个傻子。

他嘴巴微张，口水甚至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任谁看，都知道这不对劲。

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父亲”，卡莉娅又想起了斯隆。

她低声呢喃，“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不可能有外人知道才对。”

她回想起斯隆当时和她说话的神态，那样子，好像早就看穿了她把亲生父亲变成这副德性的秘密。

卡莉娅脸上露出费解的神色。

“……难道说，他当时只是随口诈我？”

心里揣着这个疑问，她结束了这场持续了五年的“例行公事”。

刚要转身离开，门外就传来了仆人惊慌的喊声。

“卡、卡莉娅大人！”

卡莉娅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卡莉娅大人的房间里……有、有尸体……！”

这话让卡莉娅脸色一变，她想也没想就转过身，快步朝自己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大约两周前她派去监视斯隆的情报员，现在就躺在她房间正中央。

他的脖子像是被硬生生拧了两圈，眼睛瞪得溜圆，样子惨极了。

卡莉娅走近，仔细检查尸体，然后低声确认，“……没有发动能力的痕迹。看来秘密还没漏出去。”

她直起身，扫视着房间，心里飞快地盘算，“情报员没泄密，却被杀了，尸体还特意扔到我房间里……”

“呵呵……这下可真有意思了。”她低笑一声，

“才刚见面，就让他抓到这种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