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尔提亚家公爵千金的求助

马兰蒂诺家的特产葡萄酒、菲尼亚领的上等柑橘茶、比兰达工坊出品的精工金属饰品，外加一匹据说神骏非凡的帕尔迪昂幼马。

这是杰诺尼亚小姐离开后，斯隆抱着“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的破罐子破摔心态，硬着头皮又在场内周旋了一圈的“战利品”。

朋友？一个没交到。预期的人脉？影子都没见着。

看着管家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一堆并非他本意、更像是被“强塞”的“礼物”，斯隆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干笑。

早知道是这结果，当初真不该浪费时间去硬啃那些所谓的“贵族品味指南”。

他想起自己为了装点门面，死记硬背下来的那些关于葡萄酒产地、年份、口感的知识，现在只觉得讽刺。

就在斯隆准备彻底放弃社交，转身去办他原本计划中另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时，

“请稍等一下。”

“嗯？”斯隆刚迈出的脚步顿住了。

又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极为华丽的红色礼服、佩戴着全套奢华首饰的年轻女性。

看得出来，这身行头是精心挑选的，从礼服的剪裁到首饰的光泽，每个细节都透着“隆重”二字。

然而，与这身过分华丽的装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张几乎没什么血色、也看不出太多表情的脸。

“您好。”那位女性冲他微微颔首，动作略显僵硬。

“啊，您好。”斯隆也依礼点头。

斯隆心里正暗自打量着她这过于隆重甚至有些压抑的打扮时，对方在简单的问候后，便相当直接地开口问道：

“如果您现在有时间，不知可否赏光，与我私下谈一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并且指明要“私下谈”的邀请，斯隆是真的有些诧异了。

毕竟，今晚主动找他搭话的，除了刚才那位浑身是刺的杰诺尼亚小姐，就只有眼前这位看起来同样不简单的女性了。

他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不会吧，又来一个重量级的？今晚是什么‘问题人物’大集合吗？’

斯隆不动声色地在脑中飞快过了一遍自己整理的“阿斯特里亚王国高危人物名单”，那是他凭借模糊的游戏记忆拼凑出来的避雷指南。

确认眼前这位女性的名字不在那份需要最高级别警惕的名单上后，他才略微放下心，点了点头：“当然，我的荣幸。”

虽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至少，初步判断危险系数应该比杰诺尼亚低一些？

而且，难得有人不是因为“帕拉蒂奥”这个姓氏就躲着他，还主动找上门，他也没什么立刻拒绝的理由。

两人没多说什么，默契地走向宴会厅边缘，来到一个相对安静、没什么人的露台上。

斯隆率先打破沉默，按着礼节问道：“失礼了，还未请教小姐的芳名？”

“是我失礼了。”对方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可以说有些缺乏生气，“我是阿尔提亚公爵家的三女儿，洛莉娅·阿尔提亚。”

“……阿尔提亚家？”斯隆听到这个姓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到。

“嗯。”洛莉娅轻轻应了一声。

斯隆心中暗叹：果然，今晚就没一件省心的事。

阿尔提亚家，盘踞在王国北境，是另一个声名狼藉的“问题家族”。

而且，和西部的杰诺尼亚家遥相呼应，这家的掌舵人，那位深居简出的阿尔提亚公爵，同样是王国未来动荡的“三大黑幕”之一。

‘我就知道，敢主动来找我这个‘帕拉蒂奥’说话的，能是什么善茬？真该在答应前就问清楚名字的……’斯隆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苦笑。

一场舞会还没结束，他就已经深刻体会到，自己顶着的这个身份，简直就是黑夜里的探照灯，专门吸引各路牛鬼蛇神。

‘可问题是……我怎么会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斯隆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起眼前的洛莉娅。

凭良心说，她的五官底子相当不错，算得上标致，配上这身精心打扮的华服，虽然气质有些违和，但也确实是能让人记住的长相。

‘按理说，以她的容貌，再加上阿尔提亚公爵三女儿这个身份，就算在游戏里是个配角，我也不该完全没印象才对。’

要知道，在游戏《赛奇德莉亚》的设定里，阿尔提亚家可是出了名的奇葩，那是唯一一个几乎全员都是反派的家族。

这意味着，就算斯隆记不清所有人的脸，但作为一名通关的玩家，他至少应该对“洛莉娅·阿尔提亚”这个名字有点反应。哪怕只是在哪份文件、或者某段背景介绍里扫到过一眼。

正因如此，斯隆才更加疑惑，甚至隐隐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洛莉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审视和思索，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直视着斯隆，直接问道：“……斯隆先生，我能直接问您一个问题吗？”

斯隆从思绪中回过神：“啊，当然，请问？”

洛莉娅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请您……借给我一份力量。”

“……力量？”斯隆重复了一遍，眉头微蹙，更加不解了。

“我……”洛莉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眼眶也微微泛红，“我很快……就要被人暗杀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落下，斯隆猛地瞪大了眼睛，一个被他忽略的关键信息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等等，游戏里的阿尔提亚家，我记得核心成员是四个人：公爵本人、两个以恶毒闻名的姐姐，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她自称是‘三女儿’……也就是说……’

六年后的游戏剧情开始时，根本没有“洛莉娅·阿尔提亚”这个人！她……已经死了，彻底从那个世界线上消失了！

仿佛在印证他的猜想，洛莉娅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她看着斯隆，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说：“我的姐姐们……不，是家族里的所有人，他们很快……就会杀了我。”

她似乎猜到斯隆可能想到了什么，不等他发问，就用极快的语速解释起来：她是公爵唯一宠幸过的妾室所生，全靠着公爵那点偏爱才在那个吃人的家族里苟活至今。但如今公爵病重，眼看就撑不了多久了。一旦他咽气，失去了唯一庇护的她，立刻就会被那群视她为眼中钉的“家人”彻底处理掉。

听完她的叙述，斯隆皱紧了眉头。

他理解了她的处境，但关键问题是：“信息量很大，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来找我？”

“因为您，”洛莉娅那张原本没什么波澜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强烈的紧张和期盼，她死死地盯着斯隆，仿佛他是唯一的希望，“因为您所拥有的力量……传闻中属于您的那份力量，足以改变这一切！”

“……很遗憾，我拒绝。”

尽管眼前少女的表情极其恳切，斯隆还是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这并非他冷血，而是事实如此。

洛莉娅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拒绝得如此直接、如此彻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急忙上前一步，声音都变尖了：“我、我不会让您白白帮忙的！只要您愿意出手，我可以设法将阿尔提亚家一半的财富——”

“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斯隆打断了她的话，不留丝毫余地。

洛莉娅的语气里充满了溺水者般的渴求，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愿松手。

然而，斯隆的态度依旧坚决，没有丝毫松动。

他并非铁石心肠。

如果他真的拥有传闻中那份力量，哪怕只是其中一小部分，面对这样一个少女的恳求，就算不全盘答应，至少也会认真掂量一下风险和收益。

但关键问题在于，他什么都没有。

外面关于他的那些“辉煌战绩”、“神秘背景”，多半是阴差阳错的误会和以讹传讹。

他没有什么神出鬼没的刺客组织，更没有什么能横扫阿瓦隆的剑术宗师当手下。

他只是斯隆，一个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只想保住自己小命的普通人。

所以，他无能为力。

“那么，恕我失陪了。”斯隆语气平静地说完，不再看她，转过身准备离开露台。

就在转身的那一刻，他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了洛莉娅眼中瞬间涌起的绝望。

但这眼神，并不能凭空变出他根本不具备的力量。

他自己现在都一身麻烦，顶着帕拉蒂奥的姓氏如同行走在刀尖上，哪还有闲工夫和能力去拯救别人？

于是，斯隆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朝着舞会大厅走去。

不过，才走了几步，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低低地“啧”了一声，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洛莉娅仍然站在原地，晚风吹拂着她华丽却沉重的礼服，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而孤寂。

他低声自语了句连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安慰：“放宽心，总会有转机的。”

这不过是句空话，或许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心里能稍微好过那么一点点。

洛莉娅没有回应，甚至可能没有听到。

斯隆也没再等，再次转过身，彻底离开了露台。

“……要是以后还能再见就好了。”

他没什么具体想法，只是那点属于现代社会的不合时宜的同情心，让胸口有点发堵。

他甩开那点无用的情绪，抬头望了一眼大厅中央那如同弯月般璀璨华丽的水晶吊灯，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继续往人群中走去。

与此同时，舞会大厅屋顶，那盏巨大水晶吊灯正上方的阴影里。

希安正一丝不苟地遵照尤缇娅的命令，藏匿身形，暗中保护着斯隆，以防“阿瓦隆事件”的余波意外波及到他。

他微微侧头，用极低的声音对身旁的同伴说：“这事……要不要知会‘赤月’大人一声？感觉有点棘手。”

有着一双翠绿眼眸的琳内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空灵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必。那位小姐，不在我们必须清除的目标名单上。”

另一边的戴乌斯，语气则是一贯的冷硬：“没错。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阿尔提亚家自己也会‘处理’掉她。我们没必要插手。”

希安闻言有些意外：“是吗？她就是阿尔提亚家里……那个唯一不在拉丹大人‘名单’上的幸存者？”

“是的。”琳内肯定道，“比起她，我们现在有更需要优先注意的目标。”

她轻声说着，视线锐利地转向了大厅远处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戴乌斯也瞬间警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那里，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里的人影，如同鬼魅一般，正悄无声息地跟在斯隆身后不远处。

“……监视者？”希安立刻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起来。

戴乌斯眼中已然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清除掉那个鬼鬼祟祟的黑袍人。

但他立刻想起了出发前尤缇娅大人的严厉叮嘱：“没有那位大人的明确命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于是，戴乌斯强行压下了动手的冲动，眼中杀意缓缓敛去，最终沉声道：

“……先盯着。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