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三界始全

冥河嘶吼连连，最终也只能被那轮回巨力裹挟而入，身影湮灭，唯余一声咆哮：

“后土——风灵——你们不得好死！！！”

风灵恍若未闻，长身而立，只望着血海化作的九幽冥域，目中浮现一抹复杂神色。

冥河的身影在六道最深处终是沉沦不见。

那凄厉咆哮仿若仍在天地之间回荡，久久不散。

而此刻的后土，已然立于那九幽之巅。

她素袍无风自舞，身影于虚空中半明半灭，周身萦绕着六道之影，轮回之力澎湃如潮。

她肉身已彻底崩解，于无声无息之中，化作了地府幽冥。

垂落的青丝，化作漫漫忘川，

陨落的血肉，化作磅礴大地，

脊骨撑起森森殿宇，四肢按下层层地狱。

九幽之下，亿万阴魂汇聚而来，如江海倒灌，不知等了多少岁月，才得见今日。

他们浮浮沉沉，穿梭于六道之中。

此时此刻，轮回已立，天地始全。

风灵缓步上前，感受着这新生的磅礴鬼气，来到了后土的身前。

后土静静地站在殿前阶上，眉眼依旧温和。

风灵止步于阶下，望着这位以身化轮回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张口欲言，终是一语未出，只是轻声唤了一声，“后土。”

后土微笑点头，“我在。”

那一刻，风灵再也无法掩藏心中情绪，垂眸低语，“你何苦如此……”

“我若不如此，亿万阴魂便永无归宿。你我虽贵为先天神圣，可身在天地，岂能只顾自身安危？”

她眼眸清澈如昔，“从当年你劝我创巫族开始，我便知晓，总要为这生灵们造一些福。”

“我比不得你，讲不了那么多道，教不了那么多人，唯一能用的，也只有父神赐下的这身躯了。”

风灵眼中闪过痛意，喃喃自语，“但你……你不该在这幽冥长眠。”

后土微微摇头，柔声道，“我既立轮回，便是幽冥之主。”

她伸手抚过虚空，一道道轮回光影在指尖流转。

“天地因果，自此圆满。轮回既定，众生可有生有死，可为善可为恶，世间再无绝望之魂。”

她望向风灵，低声一笑，“这一切，不正是你我之愿么？”

风灵喉头微动，却终究无言。

他怔怔望着后土那逐渐虚淡的身影，声音低哑，“你若为轮回之主……可否还记得你自己？”

后土也一愣，随即轻轻一笑，“若我连自己都忘了，那这轮回，便也不会立成。”

她指尖轻点眉心，那缕缕流转不息的轮回之力似被她斩断了什么。

于虚空之中显出一点微光。

那是她的真灵所寄，亦是她身为后土的记号。

天地之间，冥域森森，忘川长流。

忽而，异象再起。

只见那九幽之地，沉沉血雾尽散，冥气退却之间，一缕清光自忘川深处缓缓升腾。

那清光之中，赫然是一缕道意，鸿蒙紫气，浩渺莫测。

风灵瞳孔一缩，“鸿蒙紫气？”

后土亦是一怔，目光随之望去。

那紫气悠悠然然，似是早已在此潜藏不知多少年光阴，此刻血海干涸，冥气尽退，方才显现于世。

紫气寻之而来，风灵只是看着这紫气飘忽，牵起了那缕真灵，浮至后土眉心，缓缓旋转，渐渐融入其神魂之中。

一时间，整座地府震荡，六道轰鸣。

风灵猛然抬头，赫然见得后土原本渐渐黯淡的神魂，在那紫气融入之后，竟再度凝实。

六道之光，齐聚一身，鸿蒙紫气守其元神。

天地之下，奇迹自成。

“你……”

风灵惊喜交加，竟一时无言。

后土静静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抬眸望向风灵，轻轻点头，“我未死。”

风灵眼中倏然浮现泪意，哪怕如今经历许多，此刻却终是无法自持，轻轻喃喃道，“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后土缓缓落阶，来至风灵面前，神色温柔。

“我虽未死，但我之身已依托六道，离不得地府。”

风灵一怔，随即目光微黯，低声问道，“可有法解？”

后土微笑摇头，“轮回已立，业果自缚，此乃天道所成，非人力可改。”

“你若真心，待轮回稳固，常来地府相伴便是。”

风灵抬眸凝视后土，终只化作一声叹息，“好，我记下了。”

风灵点了点头，却又看向四方，九幽茫茫，鬼气森然，那忘川滚滚，六道轰鸣，一切虽宏大肃然，却也冰冷孤寂。

他眉头微蹙，低声问道，“你独守地府，长此以往，可会孤单？”

后土闻言轻笑，轻轻摇头，“我观六道轮回，生生不息，见众生喜乐悲苦，得以悔改新生，又何来孤单之言？”

“况且……”她语声一顿，目光落在风灵身上，轻声道：“你会来看我，不是么？”

后土低笑，却并未再言。

二人并肩而立，望着这刚刚诞生的幽冥世界。

此刻的六道仿若新生婴儿，虽仍有不稳，却已昭示未来万世轮回之基。

也正在此时，洪荒各处异象突现。

昆仑山上，李耳手中尘拂微动，长叹一声，“轮回既定，天地方圆，终归一稳。”

元始目光深邃，一言不发，他正在感悟紫气，只觉成道之机在即。

碧游宫内，通天教主负手而立，望天长笑，“哈哈！好一个后土！此番六道初成，正合天地造化，天道可存，大道可行。”

女娲宫中，女娲娘娘却静坐其中，低声呢喃，“后土妹子，我不如你也，走上了这一步。你为众生立福，我却……唯能祝你无恙。”

而在那西荒之地，两道人影并肩而立，正是接引和准提。

准提眼中闪过一丝异光，“六道轮回之道，竟与我度化之道相合，后土此举，实有大慧。”

接引亦是点头，“她立轮回，我等度化之道可借其力，善恶因果自此有据，正是天命所归。”

再远处，在巫族旧地，共工、祝融已聚集所有尚存巫族子弟，为后土送行。

祝融热泪纵横，大声呼喊，“后土妹子……”

共工则一言不发，只立下后土之像，供人朝拜。

自此，六道轮回现于世，地府幽冥镇万魂。

万灵可归，三界大定。

此为轮回初成之纪，自今日，洪荒不再为死无所归。

天地，于今日，始全。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