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烬中生

药王谷的禁地石门重逾万斤，上面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那是历代擅闯者的血浇灌出来的噬魂萝。

云翊（他总算想起了自己的名字）站在石门前，指尖轻触那些蠕动的藤蔓。奇怪的是，凶名在外的妖植竟纷纷退缩，仿佛惧怕他体内流淌的金色血液。

“果然如此...”

他低头看着怀中灯灰。那些本该随风飘散的粉末，此刻正自发聚合成莲子的形状，散发出微弱却纯净的光芒。

石门突然自行开启一道缝隙，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云翊侧身挤入，眼前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禁地中央的祭坛上，悬浮着个水晶棺椁。棺中女子白发如雪，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掌心里捧着的...正是与他一模一样的青铜灯灰！

“师尊？”

声音在空荡的石室里激起回音。水晶棺纹丝不动，倒是他怀中的灯灰突然飞起，如萤火般环绕棺椁流转。

随着光点移动，祭坛上的古老铭文次第亮起：【双灯烬，阴阳合，逆轮回，魂魄苏】

最后一个字符亮起的瞬间，整座祭坛轰然震动！水晶棺盖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棺中女子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师尊！”

云翊扑到棺前，却听见身后传来阴冷的掌声。

“精彩~真是精彩~”

药王谷现任谷主妙手长老踱步而入，身后跟着数十名瞳孔泛黑的修士。更可怕的是，他手中把玩着块熟悉的青铜镜碎片——正是轮回镜的“镜胆”残片！

“没想到沈璃那女人三百年前就布好了局。”妙手——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魔渊意识——舔了舔镜片，“可惜啊...”

他突然将镜片刺入身旁修士的天灵盖！那人惨叫着化为黑雾，被镜片尽数吸收。

“...现在这些都是我的了~”

战斗在密闭的石室里爆发。

云翊且战且退，试图保护水晶棺不受波及。但新生躯体尚未完全适应力量，很快就被逼到祭坛边缘，右臂被毒刃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金色血液滴在祭坛纹路上，竟像酸液般腐蚀出缕缕白烟。妙手突然脸色大变：“你体内有...不可能！”

云翊趁机挥刀斩下对方左臂！断臂落地即化黑水，露出里面蠕动的红线虫——与当年楚瑶儿体内的如出一辙。

“你们这些魔物...”他踩碎虫群，“就只会这一招？”

妙手诡笑着后退：“一招鲜，吃遍天~”

话音未落，所有被控制的修士突然同时自爆！血肉碎骨如暴雨般砸向水晶棺，云翊来不及思考，转身用身体护住棺椁——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

他睁开眼，看见漫天血雾被某种无形屏障阻隔。更惊人的是，那些溅到棺盖上的血珠正被缓慢吸收，而棺中女子的面色逐渐红润起来！

“原来如此...”妙手恍然大悟，“需要活祭品啊~”

他猛地扑向云翊，手中镜片直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蓝剑气破空而来，将妙手持镜的手臂齐肩斩断！

“谁？！”

石门处，白衣染血的沈颜（璃）持剑而立。她左袖空荡荡地飘着，显然刚经历恶战，但眼神比霜华剑还冷。

“师...尊？”云翊不确定地唤道。

女子却看都不看他，剑尖直指妙手：“魔尊没告诉你？”她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回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重明血脉最擅长的...”

霜华剑突然燃起黑金交织的火焰：

“...就是伪装昏迷啊~”

真正的沈颜（璃）苏醒时，战斗已经结束。

她睁开眼，看见云翊正跪在祭坛边给自己包扎伤口。青年察觉到目光，手一抖把绷带扯断了。

“师尊...您...”

“闭嘴。”她撑坐起来，环顾四周，“魔渊意识呢？”

云翊默默指向祭坛下方——那里有个新刻的封印阵，阵眼处压着块焦黑的碎镜。

“暂时封住了。”他递来半盏青铜灯，“但灯灰...”

沈颜（璃）接过残灯，发现里面的灰烬已经所剩无几。更糟的是，她自己的那盏灯灰也不知所踪。

“被魔渊吸收了？”

“不。”云翊突然解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新生的并蒂莲印记，“在这里。”

沈颜（璃）瞳孔骤缩。那印记与三百年前她亲手刻下的一模一样，只是如今两朵莲花都变成了暗金色。

“你...融合了双灯烬？”

“还有这个。”云翊从怀中取出块冰晶，里面封着滴殷红的血，“您跳崖时，我接住的。”

沈颜（璃）认出了那是自己的本命精血。她突然明白祭坛上那句“阴阳合”的含义——要复活完整的她，需要云翊体内来自幽冥的金种，以及...她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滴血。

“傻子...”她轻抚青年脸上的伤，“疼不疼？”

云翊却笑了：“师尊当年散魂救我时...”他握住那只手按在自己心口，“可比这疼多了。”

祭坛突然再次震动。封印阵出现裂缝，碎镜中的黑雾开始渗出。沈颜（璃）正要起身，却被云翊按住。

“这次让弟子来。”他指尖凝出金芒，在空中画出古老符咒，“三百年前您独自镇压魔渊...”

符咒完成的瞬间，整个药王谷地动山摇。禁地穹顶碎裂，露出外面诡异的天空——黑云与金霞各占半边，如同两军对垒。

“...这次我们一起。”

沈颜（璃）看着青年坚定的侧脸，恍惚间像是看到三百年前跪在轮回镜前发誓的自己。她突然笑了，霜华剑自动飞入掌中：

“好。”

双剑合璧的刹那，封印阵彻底崩碎。黑雾咆哮着冲向他们，却在触及剑光时如雪遇骄阳般消融。

魔尊最后的嘶吼响彻云霄：“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回答他的是两道交汇的剑光：

“不...”

“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