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敢死队
- 从安史之乱开始重整河山
- 逆转乾坤的猴子
- 4201字
- 2025-05-31 00:01:33
如梦初醒的士兵们纷纷扑上去,五六个人一起摇动摇杆。
霎时,六七支巨弩箭再度凌空而起,带着令人胆魄俱丧的威力,冲向人流。
巨弩箭的速度是如此猛烈,以至于那些看到想跑的士兵只是来得及转了个身,就被巨弩箭捅穿。
这一次,羊肉串换了个方向,但依旧是密密麻麻地紧贴着。
尸体碰到挡板,再度落下,不少砸在了冲车上,直接打断了攻城的节奏。
惨叫声在战场的四处响起,诡异的是,那些惨叫声不是将死之人发出的,而是活人发出的。
那些没有遭遇灭顶之灾的士兵,看到手足被机器巨兽无情吞噬,碎肉四处掉落,忍不住发出尖叫。
但封丘没有放缓攻势,城楼上气势如虹,每一架巨弩机的旁边都围满了。
众人争先恐后,都想摸一摸这个神器,都想亲自操作一番体验那种势如破竹的快感。
随着守军越来越熟练,巨弩箭收回和发射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尸体掉落得越来越多,在城楼前堆成了小山。
安庆绪气急败坏,他不顾一切地吼道:“城门口的给我攻城!后面的步兵后退!”
有那么多不在巨弩箭射程范围、滞留在城门口的士兵,他们怎么就不会赶紧攻城呢?
他们怎么就不会赶紧登梯呢?
他的叫声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尖叫声中,只有最靠近的一两个人能勉强听到。
但安庆绪不会知道,直面死亡,尤其是直面那么多恐怖的死状,对人的压迫和折磨很容易突破临界值,丧失基本的理智。
最深层的恐惧让他们忘记了自己不会被巨弩箭射到,只会下意识地躲避死亡。
很快,城门口的士兵也开始四处溃散,往两边逃窜,直接把侧翼的骑兵队伍也冲散了。
只留下五台冲车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面对城门失去了獠牙。
封丘众人更加兴奋,巨弩箭发射得越来越频繁,但由于敌军溃退,杀伤的效果大大削弱,已经不能串密密麻麻的一串回来了。
在前线指挥的偏将狼狈地跑了回来,头盔都烂了一半,是让巨弩箭的冲击余波给摧毁的,他含混不清地叫道:“将军,打不了!那个东西一出来,根本就挡不住,也躲不掉!”
安庆绪气得两眼发红,骂道:“混账东西!
打孙孝哲的时候没见他们用这玩意儿,等到我来了,就拿出来打我的脸!
这般羞辱于我,我岂可善罢甘休!先退!今晚好好计议!”
不需要安庆绪下令,士兵们已经自行奔逃,连他这个主帅都被抛下了。
被一起抛下的,还有数不清的开了大洞的尸体,无数的盔甲盾牌碎片,以及满布战场的血肉残肢。
在城楼的下方的空地上,出现了很多条血道,每一条都是一支巨弩箭炫耀自己的轨迹。
见大军转眼间溃散奔逃,密密麻麻的人头变成了稀稀拉拉的身影,城楼上纵声欢呼。
众人摸着巨弩机热泪盈眶,不少还跪下来叩头拜谢。
宋磊激动得无以言表,毫不嫌弃地抱着旁边的石琛又唱又跳,最后被石琛嫌弃地推开了。
而在城楼上目睹了守城战全过程的柴蒙,此时已经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无论他怎么做心理建设,也绝不会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的怪物。
可如果之前他的打听没有错的话,这巨弩机是前人遗留下来的,这场战斗是第一次启动使用,为什么姜皓却能精准判断它的威力呢?
为什么他能那么娴熟地知道绑在巨弩箭箭尾的绳子是用来回收的呢?
姜皓看着城楼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心中却没有众人那么欢欣鼓舞的情绪,反而暗自叹了口气。
他的脑海中油然浮现出了一幕场景:湛阳站在崭新的城楼上,看着下面簌簌落下的野猪尸体,神情落寞。
这些钢铁巨兽,用来杀猪,简直是牛刀小用,若是生在战乱年代,该多好啊!
姜皓跟自己脑海中的湛阳对话:“可是师兄,如果你亲眼目睹那么多的死亡,看到那么多的惨象,你会跟我一样,觉得要是它只能用来杀猪该多好啊!”
物是人非,城楼下已经没有野猪流窜,只有数不尽的战乱和生死。
巨弩机实现了制造它的初衷,这是它的幸运,但也是天下的不幸。
守城战后,已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姜皓被柴蒙强行关在房间里睡觉,两个时辰后,又被强制叫醒。
柴蒙道:“明府,安庆绪一定会卷土重来,时间紧迫,必须得尽快商议对敌之策。”
姜皓只好强撑着疲惫的身躯起来。
说是商议,其实就是他们两个讨论。
宋磊粗人一个,石琛不懂战术,其他人更是不足道。
柴蒙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床沿,道:“巨弩机威力非凡,安庆绪不得不避其锋芒,下次不敢再强行攻城,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姜皓打了个呵欠,觉得回到了小学时代老师提问的场景:“他会围城。”
柴蒙赞同道:“没错,他带了那么多粮草辎重过来,就是做好了万一攻城不行,那就围城的准备。如果他真的围城,城中之粮会先行耗尽,那又该怎么办?”
姜皓觉得自己快又睡过去了:“劫他的粮草?”
柴蒙摇头道:“我们能想到,安庆绪怎么会想不到?肯定会派重兵把守,说不定还设好了陷阱,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姜皓真想不到了,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又不能劫粮草,又不能出击,那如何是好?”
柴蒙击掌道:“谁说不能出击?破坏围城计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出击。唯有如此,才能把主动权握在我们手中。”
姜皓警觉道:“你不会又是想什么左右翼奇兵吧?”
柴蒙猜得出来,姜皓不愿意主动损耗兵力,由于有巨弩机的前车之鉴,柴蒙将问题反抛了回来:“那你说,要怎么破?”
论及生死,姜皓的睡意彻底没了。
他揉了揉头发,歪着头很认真地思考了许久。
可惜作为一名优秀的理工男,他的脑子里塞满了各种构造知识和DIY技巧,唯独缺乏了军事常识。
他只好回忆自己看过的书和影视剧,但那里面不仅零散,而且也错误百出,不能用来指导实践。
就在他苦思不得,准备放弃,认命地准备同意柴蒙方案的时候,大脑里面忽然灵光一闪,一套很久之前看过的伟人著作跃入脑海,焕发着灿烂夺目的金光。
此情此景,不一定等同于彼情彼景。
但从方法论的角度而言,很多东西却是共通的。
姜皓一捶床沿,把柴蒙倒吓了一跳。
姜皓起身道:“我有办法了。”
柴蒙忙问道:“什么办法?”
姜皓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且等我出城去转转看看再说。”
他还不确定,自己灵机一动想到的方法一定有效,他要再去核实一下地形。
柴蒙一头雾水,心想,总不可能城外也有巨弩机吧?难不成封丘是巨弩机的老巢?
姜皓抛下柴蒙,来到了军营,随便点了一百多人,准备跟他出城。
刚跨上马,就碰见了过来闲逛的宋磊。
宋磊一见姜皓装束,眼睛一亮,赶忙迎上前去,问道:“阿兄,哪里去?有什么好事也带带兄弟。”
姜皓笑道:“哪有什么好事?你这猴子就是静不下来,那就跟我一起出去吧。”
宋磊高兴地应了一声,赶紧也挑了匹马,跟上了队伍。
一行人出了封丘,跟着姜皓,转向左边。
飞驰了一小会儿,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片小树林。
林中树木不多,但灌草茂盛,长过半膝。
姜皓纵马策入林中,又飞驰了一盏茶时分,仍然没有跑出树林。
姜皓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很是满意。
封丘所在原本就是茂林,后来开辟出小城,人烟逐渐繁华。
但四周依旧是当初的地貌,没有改变。
不仅城的左边,就连右边,都像如今一样,是连绵不断的林木。
宋磊也下了马,一脸不解道:“阿兄,你来这野林子做什么?这里贫瘠得很,又没有野味,也没有菌菇,除了郊外人会过来砍柴,平日里都没人的。你要是想游猎,得去隔壁县,不过眼下叛军未走,要等日后太平了再说。”
他说的都是实情,以前这一带虽是茂林,但不知为何,土壤并不肥沃,开垦出的田地辛苦劳作一年,收成也比不上其他城郊。
农地尚且如此,林地就更加瘠薄。
除了长树,就是不能吃的野草。
曾有人试过种果树,不但结出的果子又酸又涩,三年一过,果树也枯萎了。
因此,当地人都觉得林地风水不好,久而久之,这里就更加人烟罕见了。
姜皓心道:几百年前,这里可是野猪圣地,不过都给天才师兄杀光了。
他用马鞭指着附近,问道:“你看,这里适合埋伏不?”
宋磊摸不着头脑:“埋伏这里干什么?也没有兔子可以抓啊。”
姜皓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别老想着吃,马上叛军就要卷土重来,伏兵这里,当然是为了反击。”
宋磊吃了一惊,道:“阿兄,我们才三千人,你能抽多少人出来?这里倒是很适合隐蔽,但有什么用?埋伏得再好,杀伤有限,一旦被发现,立刻就被围剿干净了。照我说,还不如回去好好擦擦那巨弩机,省得生锈了。”
姜皓没理他,四处转了一转。
随后,他又带着这一行人策马去了右边,也看了半天,这才回城。
回城之后,他即刻点了一千人集合,命人把柴蒙也请了过来。
宋磊一看,就知道姜皓要有大动作了,赶紧悄咪咪地把石琛也叫了过来,振振有词道:“石主簿,你看这等大事我可没落下你啊。这样一来,也算还了当日蜈蚣岭救我的恩情了。”
石琛啐道:“我呸,这算什么大事?你休想蒙混过关,只管好好攒银子,他日去郡中酒楼,连开五日宴席才行。”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石琛是真的好奇。
尽管他没有参加密议,但猜也能猜到,安庆绪吃了巨弩机的大亏,下次一定会改进战术,这次姜皓又会有什么样的神机妙算来应对呢?
姜皓站在这一千人的面前,看着一双双兴奋、崇敬还带点恐惧的眼睛。
眼中流露的情感往往是内心最真实的反映,姜皓知道,这些没上过战场,只接受了短暂弓弩训练的新兵,虽然受到了胜仗的鼓舞,虽然对他这个代县令心服口服,但战争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恐惧始终挥之不去。
姜皓站在这一千人的面前,队伍分成了二十多列纵队,以便减少长度。
但即便如此,姜皓也看不到每列队伍的最后一个人。
这些人多半是刚从土匪窝里解救出来的城中青壮年,他们多数时间都在开挖石矿。
战乱之后,他们就被土匪掳去。
他们跟始终留在封丘的人不同,没经过什么军事训练,也没有经历过打败孙孝哲的狂欢,对战争除了本能的恐惧,没有别的情绪。
姜皓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迷茫、不安、沮丧,这都是他作为统帅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有作战经验的人都被留在了城里,应对接下来更残酷的守城战。
像出城这样相对简单的任务,便只能让这些人来承担。
姜皓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并不嘹亮,也不尖锐,但却蕴含着某种能让人安定的力量:“诸位壮士,诚如所见,封丘正面临叛军的攻打,处在生死危机时刻。
你们在城中几日,想必也已经听说,为何我们会死战不降。因为只有死战,才能活命。如果终有一死,你们是希望被绑缚双手,跪倒在地,任凭长刀砍断自己的头颅,还是希望纵马战场,杀敌数人,再马革裹尸,倍受尊荣?”
士兵们的眼里不安的情绪更浓厚了,但与此同时,迷茫却开始减少。
姜皓继续道:“我们今日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挽救封丘,更为了挽救自己。尸骨累累,血流成河,即便赢了,那也不是一个好的结果。运筹帷幄,自身不损,才是真正的胜利。
我要的不是城,是人,如果人都死光了,空留一座城,又有什么意义?上次守城胜利,我们没有折损一兵一将,这次我们也当如此。谁说战争一定要以死人为代价?但结果如何,全都取决于你们的表现。能救你们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
士兵们惊骇地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的不安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希望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