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呼唤

“真没用啊黑泽君。”

雪之下阳乃在火光里发出无奈叹息，看着脚下那张扭曲狰狞的面孔，在最后与敌人战斗的时刻被自身所释放的言灵破坏。

来不及流血，炼金刀刃制造的贯穿伤口就被高温爆炸焚烧成焦炭。

雪乃还昏倒在一旁。

雪之下阳乃怜惜地蹲下，捧起那张和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多了些稚嫩。

“明明马上就是复苏的日子了，这下好了，又要重新调整，到时候千叶要变得乱糟糟了……”

松开双手，不再理会倒在地上的妹妹，雪之下阳乃继续朝地下深处探索。

古老的龙形画壁围绕着这个行走到密室的女人，繁琐深奥的符文像是链条一样编织，化身为锁链锁住祭坛中心的祟物。

一只尚未铸造完全的剑，目前还仅仅只是胚胎而已。

剑胚长十握，像是由某种流动性的金属汇聚而成，祭坛的底座则是刻画着代表生殖的宫室，从上面观看就好像是一把剑贯穿了象征生育的殿堂。

阳乃走上祭坛，眼神中流露出罕见的哀伤，那把流动的胚胎便在阳乃的召唤下顺从地飞到她的手里。

“令人讨厌的剑。”

只是随意的一挥，纵横的剑气刀光就在这一瞬化作实质，整个祭坛就这样在轰然声中被切作两半，狰狞的创疤在地面阵图上蔓延。

“我们很快就会归来了……”

阳乃走出密室，看见戴着龙形面具的男人就站在前方，童子切安纲因遭遇强敌而发出轻微剑鸣。

这可是斩杀过大江山恶鬼的名剑！即使只是仿品也绝不会堕了原品的威名。

“你伤的太重，也来的太晚。”雪之下阳乃在甬道里发出轻微叹息，眼前的面具男人显然已经到了自身极限。

多处骨折，大面积烧伤，体力枯竭，精神力衰弱……

“趁现在逃吧，快逃走吧，那把刀就当是姐姐送给你的见面礼好了～”阳乃声音俏皮，脸上流露出孩童般的天真可爱，“反正是不值钱的玩具而已。”

“跑吧跑吧，火焰很快会蔓延到整个世界，任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无处可躲……”

面具人并未逃离，只是在原地做了一个拔刀斩的预备姿势，整个身形如龙虎般下伏，恐怖的剑势在童子切安纲中积攒。

“明明只是傀儡，还胆敢和我对峙吗，哪怕你手上的刀刃是真品也没有任何斩杀我的可能。”

见面具人并不逃离，阳乃的语气多了一丝好奇与疑惑，她饶有兴趣的打量眼前这个没有惧色的男人。

刀光在一瞬间闪烁。

龙祟将自己的身体潜能压榨到极限，完全是不在乎代价地将整个生命都投入到这唯一的一击里。

剑道大师需要浸淫数年才能酝酿出的居合极意被完美无瑕的施展而出，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全神贯注的一刀。

切金断玉，削铁如泥，逢魔必斩，百鬼退散！

而回应他的只是一记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斩击。

冲天剑气将整个博物馆的地下建筑构造破坏摧毁，浩浩荡荡的杀意将精神化为领域覆盖在这一瞬的战场上。

极意对神兵！杀招碰杀招！

剑气爆散，仿佛空间无法承受这样的招数对撞，物体在空气中高速摩擦所带来的热量形成爆炸。

“啧。”阳乃皱眉。

龙祟的身影在最后一刻如泡沫般化作幻影，只有在这一瞬间这个神秘人的眼神才有了变化。

不是恐惧，不是兴奋，不是庆幸。

而是……可惜。

可惜没有把战斗进行下去。

“反正还会再见的。”

雪之下阳乃在火光中消匿身影，禊祓课的救援人员这才姗姗来迟，警视厅派遣人员把整个博物馆用警戒线包围起来，无数附近的居民都高举手机尽情拍摄着今晚的新闻。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

手机另一头把这次委托任务的报酬提升到了500万美金，这让原本产生了些许犹豫的老唐再一次坚决无比的行动起来。

他在那个女人声音的指引下来这所学院的中央主控室，通过使用黑卡穿越了所有防御设施，还和一个看着和真人没有区别的虚拟投影进行了谈话。

真是不可思议。

如蜘蛛网一般复杂的地下地图在老唐的手机上展开，这一层的地下建筑是按照北欧神话中三女神的名字来命名，而那些复杂的甬道线条就好像是女神手中的命运织网。

大女儿乌尔德（Urd）司掌过去，二女儿薇尔丹蒂（Verdandi）司掌现在，小女儿诗寇蒂（Skuld）司掌未来。

他正在通向诗寇蒂编织的未来，没有任何回头路可走。

厌恶，说不清原因的厌恶，老唐在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哥哥。

别逗了，我是孤儿，哪里来的弟弟？难不成是因为500万带来的压力太大导致自己出现了幻听吗？

他顺着水流来到卡塞尔学院的地下水池，侏罗纪时期的古生物被复现并饲养在其中，可惜老唐认不出希腊文，不知道Pliosauroidea是上龙的意思。

想想500万！

老唐在水池中努力避开鲨鱼一直游到玻璃墙边，依靠射绳枪从这奇怪池子里逃脱出去。最后，在经过漫长的爬行后来到了甬道尽头。

遗憾的是手机防水功能出现了问题，没办法接听接下来的指令，但好消息是他成功混入了这里。

看上去像是实验场所，每个人身上都包裹着严实的白色防护服，彼此之间还兴奋的讨论自己听不懂学术内容。

龙王，是这个实验项目的名称吗？还真是奇怪的名字。

在一个看上去挺帅老头的命令指挥下，他推着器材车走进了低温舱，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明明应该是严格防守的区域被自己毫无阻碍的通过，好像有无形的命运指引着自己把他带到现在的这个未来。

黄铜罐子以奇特的方式悬浮在石英玻璃腔内，与其说是罐子不如说像是一颗蛋。

“哥哥……”

他分明听见了这个喊声，不是幻觉。

成千上万的箭矢从空中落下，刻着白帝城的牌匾在燃烧中坠落，受火焰灼烧的人们在惨叫里四处奔逃。

城市的中央，那根最高的杆子上，挂着一个孩子，他在最高处闭目，像是一场献祭，让整座城市的火焰都把他焚烧。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那可怜的小孩不断地追着他跑，而他就在前面一个劲的逃，这是自己曾经来过的地方！

记忆像是火焰一样灼烧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悲伤从胸口涌出，明明接收到的都是碎片性的片段。

老唐忽然像是疯了一样的大声吼叫，脱掉身上的防护服猛地跳上去，拿出口袋里一直装着的灰锡瓶子猛地朝罐子的缺口处撒下。

命运！命运！不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再一次……

疯狂暴走的混乱记忆在洒下溶液后戛然而止，就连老唐也在诧异自己刚刚莫名的举动。

像是蛋一样的罐子表面发生破裂，灰色的液体流像蛇一样舞动，沸腾的声音在石英玻璃腔涌动。

“跑啊！要爆炸了！”

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罗纳德·唐，像是个喜剧演员一样大叫的踢开舱门，拿着锯管散弹枪一边警告着周围的研究人员一边朝出口逃离。

想必自己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500万美元到手，自己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在这个鬼地方留下去。

炽盛的火光从低温舱里照耀而出，没有人留在这边，也没有人看到那个只有在老唐记忆中才出现的小男孩从黄铜罐里孵化而出。

他茫然的降生到大地之上，四处张望，却仍然找不到哥哥的身影。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