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裹挟着青铜碎屑,重重地砸在傩面幡上。吴老狗脖颈处的五毒锁魂印,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尸绿幽光。他身后,三十七具荫尸傀踏着《破幽赋》的诡异节拍,缓缓前行。它们那腐烂的脚掌,每一步都在泥地里烙下冒烟的傩面纹,整个场景仿佛来自地狱深渊。林青崖的断指创口,正源源不断地渗出槐木汁液,那些粘稠的液体,在他掌心渐渐凝成九婆婆剪纸用的黄表纸,透着神秘的气息。
“时辰到了。”吴老狗举起骨笛,吹出三个尖锐刺耳的音符。刹那间,荫尸傀的天灵盖同时爆开,一条条青铜色脑蛭钻了出来,在雨中扭动。“陆家小子,你祖父欠下的债,该用傩面骨来偿还了!”
陆识的九星疤,第七颗“庚午”突然凸起,变成肉瘤,随即喷出滚滚黑气,在半空凝结成祖父的剪影。陆识试图操纵尸傀进行反击,然而,左胸的傩面骨却突然收缩,一阵剧痛袭来,让他的青铜左眼短暂失明。他惊恐地发现,那些本应属于荫尸主魂的能力,此刻正疯狂地撕扯着他的三魂七魄,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林青崖的蓑衣在雨中“砰”地炸成碎片,露出满背流动着的《撕魂录》纹身。他的右眼瞳孔,瞬间裂成六瓣,每片虹膜中,都映着不同时期的九婆婆,仿若在诉说着一段段尘封的往事。“想要尸画?先过了傩面判官这一关!”
撕魂术启动的瞬间,时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利爪猛地撕开,如绸缎般破碎。林青崖双手迅速结出九层莲花印,每个指节都迸射出一个个血色剪纸人。这些纸人如同灵动的鬼魅,迅速贴附在荫尸傀的眉心,紧接着,便开始发力,将荫尸傀的魂魄硬生生地从体内扯出。在吴老狗惊怒交加的咆哮声中,陆识震惊地发现,纸人撕魂的手势,竟与九婆婆剪狐仙纸偶的技法如出一辙,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传承。
“接魂!”林青崖猛地将断指插入陆识的左胸凹陷处,槐木汁液与青铜血液瞬间交融,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三十七道荫尸残魂,如同找到巢穴的毒蜂,疯狂地朝着傩面骨的孔隙涌去。陆识的视网膜瞬间被血色淹没,耳边响起千年前的傩戏唱腔,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的召唤,让他的掌心不受控制地抓向最近的尸傀。
“戌时三刻,百鬼听令!”
尸傀的腐肉在陆识指尖迅速重组,化作一套青铜铠甲,包裹住他的右臂。铠甲表面凸起的傩面符咒,竟与林青崖背上的《撕魂录》纹身产生了强烈共鸣。当陆识挥拳击碎三具尸傀时,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尸魂逐渐腐蚀。每操纵尸傀一秒,他的脚踝就多一道青铜镣铐,仿佛在一点点地失去自我。
吴老狗趁机掷出五毒锁魂钉,青铜钉身上的蟾蜍纹张开巨口,仿佛要吞噬一切。林青崖的右眼在此刻突然脱落,露出内部齿轮咬合的义眼结构。当义眼瞳孔聚焦时,陆识突然咳出带“找青崖右眼”字样的铜屑,那些金属碎末自动拼成箭头,指向林青崖空荡的眼眶,仿佛在暗示着什么重要的线索。
“原来你才是钥匙!”吴老狗的骨笛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刺穿暴雨。荫尸主魂,这个由三百矿工怨气凝聚而成的恐怖怪物,从地脉裂缝中缓缓爬出。它的心口处,插着半截断魂剪——正是陆怀山 1958年遗留的法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林青崖的撕魂术已到极限,背上的《撕魂录》纹身开始一片片剥落。他拼尽全力扯断连接义眼的青铜神经,将机械瞳孔朝着陆识抛去:“塞进傩面骨!”
陆识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挖向自己的左胸,凹陷处突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漩涡。当义眼嵌入傩面骨的瞬间,整片战场的时间流速骤减七成。陆识看见荫尸主魂的每个动作都拖拽着残影,那些残影里蜷缩着被血朱砂熔炼的矿工冤魂,他们的痛苦与怨念仿佛要将这个世界撕裂。
“就是现在!”林青崖的嘶吼带着槐木断裂的声音,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陆识操纵尸傀迅速摆出北斗阵,青铜铠甲包裹的右拳穿透时空涟漪,直击荫尸主魂心口的断魂剪。当刃口触及剪身时,祖父的录音突然在颅腔内炸响:
“法器化不可逆,三十秒后......”
尸傀集体自爆的冲击波如同一股强大的飓风,将三人掀飞。陆识在血泊中艰难地爬行,发现自己的右手完全青铜化,指尖生长出傩面倒刺,散发着冰冷的寒意。更可怕的是,他的视线开始网格化,整个世界正在被傩面纹割裂成碎片,仿佛一切都将走向毁灭。
吴老狗挣扎着用骨笛撑起身子,五毒锁魂印已蔓延至面部,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林青崖......你果然把判官眼......”
林青崖的义眼正在陆识胸腔内运转,齿轮咬合声与他的心跳共鸣,仿佛在奏响一曲死亡的乐章。林青崖摸索着爬向战场中央的尸画残卷,用槐木化的左手蘸血书写敕令。当“庚午”星疤被激活时,陆识的青铜右手突然自主行动,抓住荫尸主魂,塞进傩面骨孔隙。
“呃啊——!”剧痛让陆识的声带迸发金属颤音,仿佛灵魂都在被灼烧。他的脊椎节节凸起傩面钉,每根骨刺都穿着矿工冤魂,那些冤魂的痛苦仿佛通过骨刺传递到他的全身。当最后一道残魂入体时,青铜左眼突然解析出一个恐怖的真相——林青崖的义眼里,封印着九婆婆的半缕魂魄,这个秘密让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暴雨在此刻骤停。尸画残卷腾空而起,在月光下重组出完整的活祭场景。当陆识的视线聚焦时,发现画中祭司的右眼正是林青崖的义眼,而祭品脖颈处的九星疤排列与自己完全一致,仿佛命运的齿轮在此刻紧紧咬合。
“三十秒......”林青崖的槐木身躯开始崩解,他的声音带着九婆婆的腔调,仿佛两人的灵魂在此刻交融。“去找我的右眼......”
吴老狗突然暴起,骨笛刺穿林青崖的咽喉。但濒死的棺画师反而露出诡异的笑意,他蘸着喉头血在陆识额头画出傩面符:“记住......判官眼在......”
遗言被尸傀残骸的二次爆炸打断。当硝烟散尽时,陆识发现自己的青铜右手正掐着吴老狗脖颈,而对方腐烂的舌头上,赫然纹着“青崖右眼藏于傩面判官殿”的蝇头小篆,这个线索,仿佛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却又带着无尽的未知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