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影如初,一别数年,宛若那日最后一面的模样。
只是那道身影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随着井上日晷的流逝,陈素雪的影子便如水泛涟漪,眨眼间消散。
怎么会这样?
江淼见状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轮回进照见现世,娘亲一定还活着。
双手不自觉地伸进井中,如同破碎了一轮冷白圆月。
时间流逝,画面轮转,转眼又是破晓与入夜之间的轮换。
一股冷意从背后袭来,江淼回头看去,将望见陈素雪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清河剑绕身而走,素衣飘扬,她带来一阵暖风,仿佛划开这阴煞地脉的阴冷,慈眉善目含笑,忽而对着自己招起手来。
“娘……”
“你怎么在这里?”
江淼的心神有些动摇,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不知不觉间身边的白雾竟然又开始弥漫起来。
“棒槌!他不是你娘!”
“这是幻象!”
一只毛手忽然拉拽住江淼的手腕,他忽然立住,冷不丁打了个寒潮。
面前的“陈素雪”忽然嘴角浮现出一丝狞笑,幻象尽灭,她身形没入黑暗中,睁开一个通红的双眼。
呼!
江淼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他看见身边白雾笼罩,便是刚刚一会,自己吸收的丧气便又从体内逸散出来。
“莫不是当初鬼帝便是这般被这个东西迷惑心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抬起头,有些恼怒地看向黑暗中那被束缚住的东西。
“你敢变成我娘的模样!”
江淼先是将逸散而出的丧气一扫而空,而后以三阳真灵为引催动剑气朝着前方黑暗之中破去。
耀眼的光撕破幽冥,但却瞬间湮灭在其中。
显而易见的是,这攻击无法对其中的东西造成丝毫伤害。
低沉的声音宛若乡野间孤魂野鬼吟唱的曲调,那声音分不出男女,如哭如泣,动人心魂。
江淼蓦然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黑雾中忽然现出一个朦胧的影子,似是人形。
透明的锁链将其重重束缚,使其禁锢在那黑暗之中。
细心观察之下,江淼果然发现身后的井口正在不停地向那些锁链传输着力量。
这力量昼重夜轻,因此每当日晷“入夜”之后,那锁链便会松上几分。
“他似乎能够幻化出任何形状……”
“只是不知道之前的鳞片和现在的透明身躯,哪个才是它真身?”
短暂的愤怒之后,江淼此刻光是看着那道透明的虚影,都能感觉到莫名的心悸。
“这东西可怕的很,但他困在此处,这当中一定有他也惧怕的东西!”
石头分析着,忽然语气一窒:“江淼,江淼!”
他拉着江淼的胳膊,语气都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转过头,便看见其正指着阴阳轮回井。
寅时三刻。
江淼一个步子迈过去,望向井口。
娘亲的身影竟然再次出现。
“莫不是只有到了这个时间,娘亲才会在这个世界出现吗?”
紧接着,石头的话让其再次心神巨颤。
他说:“棒槌,你发没发现,你娘的样子好像和刚刚不太一样了。”
不一样?
江淼仔细地回忆着,猛地一激灵。
只见陈素雪原本背对着自己的身躯似乎倾斜了几分,虽然不明显,但通过和旁边枫树的对比却可以清楚的看出来。
时间轮转,刷的一下,那身影又再次消散。
直到了下个寅时三刻,陈素雪的身影再次出现。
“娘……”
“娘亲她……”
“她永远被困在了寅时三刻这个时间!”石头抬起头,对上江淼有些迷惘的双眼。
“她感受到了你的到来。”
“她一直在等你!”
江淼的双眼瞬间笼罩上一层雾气,因为他此刻忽然发现娘亲正在努力的转过身来。
压抑住内心的不安、焦躁与激动。
耐心地坐下来,等候着时间的变换。
陈素雪停留的时间极为短暂,不仅如此,她似乎身体也被时空禁锢,只能缓慢的挪动。
江淼甚至能够感觉到娘亲极度努力下导致的轻微颤抖。
“娘……”
江淼终于看见了陈素雪的脸。
晶莹的光在她的双眼之中积蓄,化作两道清泪缓慢的滑下。
没有丝毫犹疑,便在此时,她的动作忽然变快,抬起一根手指朝着江淼伸了过来。
娘真的能看见我?
江淼揉了揉眼睛,娘亲的举动分明是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他伏在井口,却并未听见什么声音。
便伸出手指,也向着进口点去。
一点光仿佛炸开混沌!
江淼的脑袋仿佛忽然轰鸣了一下。
感受着其身上传来的气息,带着颤抖和恐惧的声音从身后的黑暗之中响起,刚刚还一直观望的身影瞬间退却,饶是在一旁的石头此刻也抱着脑袋趴在地上。
“大恐怖!这才是大恐怖!”
他摇晃着脑袋,咬牙化作毛发重新回到了江淼的体内。
而在江淼的意识之中,出现了一个衣着怪异的男子。
他似乎不是九脉大地上的人,说起话来,自己竟然一时间听不懂。
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转换成讯息没入自己的脑海。
“赐吾三道意志,执掌源始鸿初道果!”
嗡!
三道白芒瞬间没入江淼体内。
能够感觉的到,那三道意志其中两道被禁锢住,难以打开。
“九脉大地,原来叫这个名字?”
“第一道意志是鸿初道果的信息,第二道意志里包含着混沌真灵……第三道里面是什么?”
虽然解读不了,但江淼能够感受到,第三道意志中似乎蕴含着无比可怕的力量。
而第二道意志,也只有等自己掌控了其余八脉之后,才能够打开。
“想必当初娘亲得到了这三道意志,强行催动,导致了身陷其中。”
“或许彻底掌控了鸿初道果,便可以将她救出来了!”
江淼定了定心神,开始潜心参悟第一道意志。
一道画面自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不知是何处,不知是何年。
上下四方,皆是混沌。
忽然一颗种子落在了这混沌之中,经过了漫长的岁月,长出新芽,伸出枝干,将这片混沌撑开,重浊下沉化作养分,使得混沌骤开,天地朗阔。
过了许久,一颗果子滚落下来。
悬在了撑开的宇宙之中。
“这就是……九脉大地最初的样子。”
江淼看见那果实化作的星辰,千万年变化灿然非凡,只不过时间飞逝,骤然在某一日,那影像戛然而止,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悬念。
后来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
可是另一团讯息却忽然没入了江淼的体内。
“原来如此,这才是九脉大地,这才是鸿初道果的真正用处。”
原是……这九脉各有各的用处。
身后的东西再也不敢出现,一股苍凉莽远的气息,在江淼的身上出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的浓厚。
而与此同时。
在星空的对面,在玉龙殿之内。
一个参道打坐的玉面道人,蓦然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