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代文馆文士朝野迁转与文学互动
- 吴夏平
- 1735字
- 2025-04-24 16:50:52
第一节 问题的提出
唐代“文馆”到底指什么,关涉研究对象的确立,研究者的表述不尽相同。正史所记,无一统摄性确定概念,而仅出现于专有名词之中,如弘文馆、崇文馆之类。两《唐书》有“三馆”一词,如《旧唐书》卷88“三馆生徒,即令追集”[1],《新唐书》卷14“三馆学官座武官后”[2],但此“三馆”当指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三个学馆,与文馆概念相去甚远。
较早关注文馆的学者是日本池田温先生,他认为唐代学馆之盛,中古所未见,而学士荣誉,尤著于青史。唐朝官制,政府图书之署有秘书省,国史编纂之府则有史馆,而教授学生之学校亦有国子监,及州、县学。其外更有馆院之设,可谓备矣。唐朝馆院,名称屡改,兴废不常,其名目大致有文学馆、弘文馆、崇文馆、崇玄馆、广文馆、集贤院、翰林院。[3]照池田温的说法,文馆的范围是很大的,举凡掌管学艺、庋藏图籍、教授生徒、政治辅弼之机构,概应纳入文馆范围。
李德辉认为文馆似不应包括秘书省、史馆、国子监:“两汉以降各王朝政权都以‘尊儒重学’为名,在掌理图书的秘书省之外设置了各种名目的‘馆’,主掌图籍的校理编撰与生徒教授等事,以其多从事著撰文史等务,且馆中所聚都是文人,故统称文馆。它虽然属非常设性文化机构,但其在社会政治文化生活中发挥作用之大,却是一般秘书省、史馆、国子监等文化机构所无法比拟的。”[4]这样就将文馆与常设性机构区分开来了。
笔者认为,文馆概念所指,与论题的选择有关。研究者所关注的对象和所要解决的问题不同,对文馆的界定大可不必相同。罗时进《唐诗演进论》比较重视文馆与诗歌关系的讨论,如论述唐初文馆与初唐诗风:“在初唐诗坛上有四代文馆学士相继主持局面,而四代人恰恰形成四个学士集团,这就是开国初太宗朝文馆学士集团、高宗朝文馆学士集团、武后朝的珠英学士集团和中宗朝的景龙学士集团。”[5]李福长《唐代学士与文人政治》着重探讨的是学士与政治的关系,研究的对象依次为秦府文学馆学士、弘文馆学士、北门学士、集贤学士和翰林学士。[6]聂永华《初唐宫廷诗风流变考论》,也是从实际研究需要出发,以宫廷文人作为研究对象。[7]笔者认为,对唐代文馆的界定,可以从更宽广的视野出发,但同时必须把握两点,一是与文化建设和文学发展关系较为密切的馆所,二是中央官方机构,与民间的地方性的文化机构有别。主要对象应包括国子监、史馆、秘书省、弘文馆、崇文馆、集贤院、崇玄馆、广文馆等文化馆所。
从文馆研究的历史来看,研究者比较重视这样几个问题:一是历史学视野,关注文馆制度的渊源和流变,着重于制度的梳理和考辨。二是政治学视野,着力剖析文馆文士与政治之间的关系。三是文馆与文学的关系,可归结为文馆学士与作家群体、文馆创作与文坛风尚、文学盛衰与文学嬗变、文馆唱和与诗体发育等方面。已有成果无疑为进一步研究奠定了比较坚实的基础,但其中的缺失和不足也不容忽视。由于侧重点不一,研究者往往致力于某一文化机构,“点”多“面”少,整体性不足。又囿于论题性质,历史学、政治学等研究较多,在“与文学”之关系的讨论方面尚有较广阔的空间。
重新思考已有成果,笔者认为文馆与文学研究空间的拓展,主要还有赖于思维方式的转变和研究视野的开拓。唐代文士,或在朝,或在野,其朝野之间的转换势必带动文化的交流和传播,同时对文学进程也产生重要推动作用。因此,运用多学科交叉研究的方法和理论,选取文士朝野迁转作为切入点,进一步探究文馆与文学之关系,是较有价值和意义的。其一,回归文学本位研究。传统研究多在历史学、政治学等方面揭示文馆的价值,落脚点不在文学。充分利用已有成果,推进和深化文馆与文学之关系的研究,改变过去的研究思路和学术格局,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学术史意义。其二,以现有研究成果为基础,借鉴社会学理论,进行多学科交叉研究,力图在历史文化学和文学社会学层面有所突破,还原文馆文人与唐代文学演进的历史原貌。系统化现有成果的同时,也是对学术方法运用的检测,具有理论探索意义。其三,从近年来国内外研究现状来看,文人生存状态和心理状态日益成为研究热点。学者热衷于从空间分布、科第出身、文化背景等角度来剖析文士的精神风貌,对文士地方流动与生活方式、心理状态之联系则关注不够。因此,从文士朝野迁转来考察文馆文人的精神风尚及其对文学创作的影响,具有一定的开创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