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高潮(一)

王铮其实很想直接通知朱见深,可惜入夜之后,宫门封闭,所以,朱骥就成为了唯一合适的选择。

至于,朱骥会不会配合,这个几乎就不需要考虑。

将所谓的奏疏放下,朱见深笑着摇了摇头。

“这王铮,果然是个妙人~,怀恩~”

怀恩来到了朱见深的身侧,而朱骥却继续开口。

“所谓中饱私囊,贪赃枉法,建宁杨氏抄家、福建大捷缴获,皆有名录,虽有所用,但皆为赏赐功勋、抚恤伤亡,若非……”

“一派胡言!他一个小小的百户,有什么权力私自挪用!”

就在朱骥、项忠两人如同两头红了眼睛的疯牛一般在朝堂上对峙的时候,龙椅上看戏的成化爷朱见深却缓缓的起身。

这一下,朱骥、项忠两人瞬间哑火,其他的文武百官也是震惊无比,所有人都惊讶于朱见深。

好在,成化爷的嘴替还在。

朱见深起身之后,怀恩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道。

“传陛下口谕。”

“各有说辞,各有道理,既然如此,直接去北镇抚司看看王铮到底做了什么便是,若真的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直接砍了就是,但若真的有功,那赏赐也不会吝啬!”

怀恩的话清晰、沉稳、铿锵有力,但在场的除了少数几个人,剩下人大脑彻底的宕机了。

好好的上着早朝的时候,竟然要出宫,而且是带着上早朝的官员一起出宫,自从大明立国以来,这好像是第一次吧。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去吧,好像有些违反祖制,不去吧,万一陛下震怒了怎么办?

进退两难之际,很多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始作俑者的项忠身上,然而此时此刻,项忠同样一脸懵逼的站在中央。

没有人敢于当面指责位高权重的兵部尚书,但心中的蛐蛐和鄙夷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项忠不能指望了,于是乎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XX三阁老”的身上,而万安万阁老早已颠颠的跟上了朱见深和怀恩的脚步。

等奉天殿几乎空下来的时候,项忠才终于回过了神,匆忙转身跟上了上去。

天子出行,自然繁琐无比,再加上总仓的群臣,整整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才堪堪抵达了北镇抚司。

天子带着群臣突然驾临北镇抚司,从缇骑到狱卒,再到镇抚司皆是震惊无比。

一脸懵逼的指挥使,颤颤巍巍的缇骑,再加上一个个浑身染血的狱卒、刽子手,任谁都知道这显然不是什么安排好的。

“王铮?”

镇抚使武敬中明显一愣,但回答却没有什么停顿。

“回怀恩公公,前日,王百户率领兄弟们突袭秦楚楼,虽然擒获了杨泰、杨晔等要犯,更当场抓获了二十多个身负命案的江洋大盗,至于王百户,已经回家待参了。”

通过李荣和朱骥,朱见深确实知道了一些东西,但王铮到底干了什么还想干什么,他还真的不清楚,听到武敬中的话,脸上震惊无以复加。

朱见深知道的本就不多,和王铮没有任何接触的怀恩对眼前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于是乎,看到朱见深的眼神之后,心领神会的怀恩立刻开口。

“这杨泰、杨晔父子是何时捉拿归案的?”

“这杨泰、杨晔正是前日,王百户率军亲自逮捕的。”

“也就是说,王铮当街杀人,就是在抓捕杨泰、杨晔的时候?”

武敬中明显一愣,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但是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正是!”

秦楚楼屠杀,一夜间传遍京师,但是都是道听途说,在王铮、秦楚楚的联手封锁之下,具体情况更是无人知晓。

所以,听到,王铮是在抓捕杨泰、杨晔途中杀人之后,众人哗然。

同样是当街杀人,纵兵屠戮和缉捕囚徒是截然不同的,前者叫滥杀无辜,后者叫尽忠职守。

既然王铮是尽忠职守,那项忠最严重的指责已经不攻自破。

虽然还有后面的九条大罪,但当街屠杀这种事情板上钉钉的事情都能翻白,可谁敢说后面就一定能定下那王铮的罪责。

就算真的能定下罪责又如何,顶天来不过罢官去职,但如今天子已经记住了他,只要天子愿意,王铮复起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情。

“二十多个江洋大盗是怎么回事?至于王铮为什么又主动回家待参?”

“回陛下,回怀恩公公,江洋大盗是王百户控制住秦楚楼局势之后,搜查中查获的,其中人命最少也有时间条!”

此话一出,群臣中又是一片哗然,大家似乎明白来,商辂商阁老今日为何告假,自己门下的产业出来这么大的问题,他又还能有什么脸面,能告老还乡已经算是恩赐了。

然而,武敬中的话却还没说完。

“当日和杨泰、杨晔父子一起被抓的除了那些江洋大盗,还有吏部主事董玙、兵部主事杨仕伟,杨仕敬等三人!至于归家待参,是因为王百户自认为当街斩杀过于暴戾,所以将抓获的所有刑徒以及江洋大盗交付镇抚司之后,就归家待参了。”

联想王铮在福建的所作所为,再想想被挂在城门口的无头尸体,如此残暴,如此疯狂,谁人能不胆寒。

很多人已经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串联,为什么要跟着弹劾。

其他人各有所想,而朱见深的目光则定格在了几名身上沾染着血的狱卒身上。

“你~你~你~这是怎么弄的?”

“回~回~回~回~回~回~”

磕磕巴巴,颤颤巍巍半天,朱见深和在场的官员终于听清楚了内容,说的是,他们正在审讯董玙、杨仕伟等人家中查获海量金银,而武敬中则补全了细节。

“陛下,王铮抓获二杨,发现董玙、杨仕伟等人之后,立刻派人封锁了这几人家宅,然后从董玙、杨仕伟、杨仕敬集中搜出来总数近十万两白银的金银珠宝,尤其是董玙,王百户从其家中搜出来整整三个大箱子,总共八千两的黄金以及海量其他的财货。”

听到海量金银,朱见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主动进入了诏狱,血肉模糊的董玙、杨仕伟立刻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快说,你家中的八千两黄金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偷偷包庇杨泰、杨晔父子都承认了,这么点金银却要扛着?”

“这一定是栽赃陷害!”

“你意思是,有人为往你家偷偷藏了三箱子,近万两的黄金,就是为了陷害你?”

“对!对!对!对!对!就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就是有人把金子送到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