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寒风裹挟着细雪,用力拍打着工作室的落地窗。马瑶裹紧身上的披肩,指尖仍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新租的办公场地虽然宽敞明亮,可中央空调却总在深夜“罢工“。电脑屏幕散发的冷光,映照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就在这时,助理小王抱着一摞文件,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马总,星耀集团的人来了。“小王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是市场总监亲自带队!“
马瑶握着鼠标的手猛地收紧,电脑屏幕上未完成的设计稿瞬间变得模糊不清。星耀集团这个名字,在行业内如雷贯耳。这家掌控着国内奢侈品市场半壁江山的商业巨头,此刻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她深吸一口气,将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起身时膝盖重重磕在桌角,钻心的疼痛反而让她清醒了几分。
会议室的磨砂玻璃外,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正在低声交谈。为首的中年男人腕间的百达翡丽腕表泛着冷光,他推门而入时,身后助理抱着的鎏金文件夹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马总,久仰大名。“男人递来的名片还带着体温,烫金字体印着“星耀集团市场总监陈昊“,“我们筹备半年的高定品牌'星溯',希望能与贵工作室合作。“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悦手中的马克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老员工张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满是怀疑。马瑶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陈总监应该知道,星溯定位是东方美学与先锋艺术的融合,这样的项目,贵公司向来倾向国际一线设计团队。“
陈昊轻笑一声,打开平板电脑,马瑶工作室早期的“敦煌遗梦“系列在4K屏幕上缓缓流转:飞天的飘带化作流动的数码线条,藻井纹样与3D打印材质完美结合。“讽刺的是,“他的指尖划过屏幕,“这些被国际设计圈追捧的东方创意,在本土却被老牌企业束之高阁。我们需要的,正是敢打破规则的新锐力量。“
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寂。马瑶盯着屏幕上熟悉的设计图,耳畔突然响起张子宇曾经的嘲讽:“就你那点小打小闹,也配叫设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听见自己说:“星溯对设计周期、工艺难度都有极高要求,我们需要时间评估。“
当夜,办公室灯火通明。马瑶将星溯的招标书铺满长桌,每一项条款都像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三个月内完成全系列设计,包含三项面料创新,必须通过国际奢侈品协会认证。“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林悦将咖啡一饮而尽,纸杯被捏得变形,“光是寻找能实现数码刺绣的工厂,就得花一个月!“
晓峰突然打开投影仪,敦煌研究院的VR影像在天花板流淌:“我联系了莫高窟数字团队,他们愿意开放部分未公开的壁画数据。如果用AI建模分析色彩构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马瑶拍板:“就按这个方向做。但我们不仅要设计,更要做出可落地的样品。“
接下来的两周,工作室俨然成了战场。打版师在裁剪台前通宵工作,缝纫机的嗡鸣混着打样失败的咒骂;设计师们围在3D打印机前,为0.1毫米的误差争得面红耳赤。马瑶的手机24小时不离身,既要协调面料供应商,又要安抚焦虑的客户。
某个凌晨三点,她站在茶水间冲速溶咖啡,望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突然想起重生前蜷缩在张子宇书房修改设计稿的自己——那时连一盏台灯的光线,都要小心翼翼地争取。
变故发生在提案前三天。陈昊的电话里带着歉意:“马总,董事局对合作方存在分歧。您能否带着团队,明天来集团做个预演?“马瑶握着手机的手渗出冷汗,她当然明白“预演“背后的含义:这是星耀集团给保守派的一次否决机会。
次日,星耀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水晶吊灯将空间照得恍如白昼。马瑶站在全息投影前,看着团队熬了七夜做出的样品在光束中流转:采用石墨烯发热纤维的旗袍内衬,能根据体温变换图案;非遗螺钿工艺与液态金属结合的配饰,在不同光线下折射出神秘光泽。
“概念很新颖。“一位白发董事推了推金丝眼镜,“但据我所知,贵工作室从未承接过千万级项目,如何保证落地?“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子宇倚在门框上,定制西装的口袋里露出半截雪茄,“各位,我刚得知,马瑶工作室正在进行的'镜花水月'项目,涉嫌抄袭意大利设计师。“
平板电脑被重重拍在会议桌上,对比图上,两款设计的纹样几乎一模一样。马瑶感觉血液冲上头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陈昊的脸色瞬间铁青,白发董事的眉头皱成川字。“张总,空口无凭就指控抄袭,“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们所有设计都有完整的创作日志和打样记录。“
张子宇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那就请马总证明。不过我提醒各位,星溯是星耀集团冲击国际市场的关键项目,一旦因抄袭陷入舆论风波......“他没有说完,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众人。
散会后的电梯间,陈昊按住开门键:“马总,我给你48小时。如果不能自证清白,我们只能......“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他未尽的话语切断。马瑶站在玻璃幕墙前,看着楼下如蚂蚁般的车流,突然想起李月常说的话:“越是接近光明,背后的阴影就越浓。“
回到工作室,她连夜召集团队。晓峰翻出设计初稿的云端记录,林悦联系到参与项目的外包画师,法务部开始整理证据链。马瑶独自坐在办公室,翻开尘封的日记本,重生后的每一笔创业记录都跃然纸上。当晨光再次染亮城市天际线时,她终于拨通了一个号码:“李月,我需要你帮忙联系敦煌研究院......“
然而,就在证据链即将完整时,关键证人——负责数码建模的工程师突然失联。他的工位抽屉里,只留下一张字条:“有些事,不说为好。“马瑶捏着字条的手指微微发颤,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刺破云层,在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她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而暗处的对手,远比想象中更加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