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半夜，见了血了……”
刚到回春堂，姜河就看到几个小伙计一边干活，一边在哪里讨论着什么。
张二牛也在。
姜河从车里抱了一些药材，走到了张二牛身边。
张二牛抬头，发现是姜河，便让开了一个位置，姜河在旁边马扎上坐下，将药放进了身前大木盆里。
“见血……真是牙子么？”
旁边洗药小伙计询问。
姜河听到牙子两个字，这才抬起头，想了下，低声问身边张二牛：“牛哥，在聊什么？”
张二牛收回目光，然后才低声对姜河道：“说是昨天晚上衙门口跟脚帮的人干上了。”
“脚帮？”
姜河一怔。
脚帮他自然知道。
清河镇有码头，码头上成天都有货船经过，自然需要装卸货物。
……脚帮，就是那些货夫组建起来的。
在清河镇，算是一个不小的势力。
“嗯，听说这段时间闹的很凶的牙子，就跟脚帮有关系。衙门口的说是得到可靠消息，昨晚上挑了脚帮的一个据点。”
张二牛低声说。
“找到被牙子抓的娃子了么？”
姜河想了下问。
“这就是关键……没找到。”
张二牛摇摇头，“要是找到了还好说，脚帮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没找到那些娃子，脚帮的人不干了……昨晚在镇西摆了不小的阵势，跟衙门口起正面冲突了。听说闹到很晚，最后还是霍家出面说和，才勉强收场……今天估计热闹的很。”
他啧啧了两声，却是没注意到旁边的姜河脸色有些微微变化。
……居然没找到？
自己判断错了？
那汉子，不是牙子？而是脚帮的人？
可一想到昨天对方在镇上那种种举动，姜河眉头紧蹙……
应该不会错。
对方绝对有问题。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衙门口出动了，结果，并没抓到实证。
旁边一个小伙计就是镇西那边的人，此刻一边干活，一边口口沫横飞的说着昨晚的事儿……他家就住附近，所以全程看到尾。
其他小伙计也没错过这八卦，一个个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询问一下细节。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夸张……反正听他说来，昨夜的镇西热闹无比，好一阵刀光剑影。
脚帮有好几人重伤，血刺呼啦的，看着都很惨。
衙门口的也不好受，也有好几人受伤。
到最后两边都来了援军，在镇西那条街上摆开架势，双方加起来足足好几百人，明火执仗的对峙。
那阵仗，直吓死个人。
后来是霍家的人出面，两方说和，才没有让冲突进一步扩大，暂时息兵……
听到霍家，姜河眸光闪动。
上个月回春堂采药队出事儿，死伤好几个采药队的护卫，凶手貌似就是霍家人。
而霍家，是清河镇当地豪族，清河镇上但凡赚钱的买卖，都有霍家的影子。
是清河镇绕不过去的庞大势力。
但看上去好像跟回春堂有些龃龉。
……说来也奇怪。
回春堂在那件事上明显是吃了大亏了，可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当时愤怒到极致想要冲出去找霍家拼命的采药队护卫们，这段时间倒是没见到了。
他天天待在回春堂，也只感觉一片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其他动静。
就好像那件事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透着几分古怪。
姜河一时间胡思乱想，好半晌，才轻吐一口气，眉头紧蹙起来。
……牙子人都没找到，自然也谈不上打掉。
所以，狗哥儿是真找不到了？
他眉头紧皱，心情有些沉闷。
……
一早上的时间流逝过去。
姜河面板上又多了薄薄一层底儿。
辰时，他和张二牛准时进了三进院，开始今天的修行。
“张二牛。”
刚刚在院子里站定，就有人喊张二牛。
姜河和张二牛扭头看去，然后姜河注意到，张二牛的脸色顿时微微一沉，眼底浮现出一丝怒意。
叫住张二牛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跟姜河起冲突的王康。
这王康因为姜河卷起来的事情对姜河不爽，昨天对姜河冷嘲热讽，张二牛接过了话头，之后两人决定‘练练’。
因为挂心着牙子，姜河昨天没怎么关注这件事儿，吃过早饭就去给衙门口送情报，回来之后也就忘了。
此刻他竟然又找了来？
而看张二牛这表情……明显是昨天的‘练练’，是张二牛吃亏了？
姜河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不在意那些冷嘲热讽是一回事儿。
但张二牛替他出头，还吃了亏，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叫你爷爷干啥？”
张二牛脸色虽然变得难看，但嘴很硬，冷哼一声梗着脖子问。
“嘿，老子只是过来问问，昨天的赌约还算不算？”
王康身后跟着几个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学徒，闻言也不恼，一脸玩味嘿笑的看着张二牛。
张二牛脸色铁青，牙齿都要咬碎，“你爷爷我一口唾沫一口钉，输了老子认！不就三两银子么？”
“行！够爷们儿！”
王康顿时大笑，夸张的挑起一个大拇指：“我牛哥是条汉子！今天就是发薪日，那我可就等着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姜河，嘴里啧啧，阴阳怪气的跟身边人笑道：“唯一可惜的，就是我牛哥眼神不怎么好啊，你替人出头，输了三两银子，结果人连一句话都没有……啧啧……”
他身后的学徒们顿时哄笑了出来，一个个都嘲弄的看着姜河。
听到这里，姜河哪里还不明白？
显然昨天他们的‘练练’，还有彩头。
但彩头这么大，是姜河没想到的。
三两银子啊……张二牛也是父母双亡的，家里还有两个弟弟，情况比姜河好不了多少。
三两银子，对他而言，绝不是什么小数目。
张二牛脸色铁青，冲王康道：“三两银子，发钱就给，但别在这里跟我哔哔。另外，咱俩赌，跟姜河有什么关系？少他妈的在这里放屁。”
“哈哈，今天你是财神，你说什么都对。成，那我就不在这儿惹财神爷的眼了，晚点儿再来找你……哈哈哈哈，兄弟们，走，晚点儿请你们吃大餐。哈哈哈哈……”
王康大笑着，转身准备离开。
事至此，姜河知道，他不能再沉默了。
“王康，等等。”
他开口了。
姜河已经跨出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扭回头看向姜河，神情玩味嘲弄的挑眉：“怎么，知恩图报的姜河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