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鸡毛换糖

从体型来看，那是一只成年的青皮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野性的力量。

它安静的站在那里，如同是这片森林的王者，在俯视自己的领土。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齐向前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往张天放身后缩了缩。

“别动。”

张小雷刚要把猎枪举起来，就被张大雷伸手给按住了。

“主人，他好像受伤了。”

小乌鸦的声音在张天放的脑海中响起。

受伤了？张天放仔细一看，果然发现这只青皮子的左前腿看着好像不太敢着力。

“大雷哥，我看这只青皮子好像没有想过来。”

“对，一般的青皮子都不会轻易袭击多人队伍，但还是要小心一些。”

张大雷的跑山经验还是要比他丰富许多。

“而且它好像受伤了，咱们带着猎物，犯不着跟它硬拼，万一捅了青皮子窝呢？”

张大雷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打狼不是不行，可要是一旦一击不中，那就很可能会引来报复。

“天放说得对，咱们不惹它，慢慢绕过去。”

张小雷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听哥哥的话，把枪口垂了下来。

四个人保持着警惕，慢慢地从狼的侧面绕行。

那匹狼始终站在原地，幽绿的眸子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但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抬着的狍子。

当张天放从它身边经过时，他清晰地接收到了一种混杂着饥饿、警惕和一丝……好奇的情绪？

他停顿了一下，和那双狼眼对视了片刻。

“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只是路过。等我，我会回来。”

他尝试着在心里传递一个念头。

狼似乎愣了一下，歪了歪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但最终还是没有动。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打起来呢！”

四人有惊无险地走远了，直到拐过山路，再也看不到那匹狼的身影，齐向前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畜生，胆子也太大了，敢拦路！”

张小雷也拍着胸口，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张大雷没说话，只是回头望了一眼狼出现的方向，若有所思。

张天放心里却记下了这件事，还有那个无声的约定。

回到村里，天色已经擦黑。

张大雷按照约定，分给了张天放和齐向前一条狍子腿和一只兔子。

齐向前抱着兔子，兴奋得脸都红了，感觉今天就像做梦一样。

张天放道了谢，提着肉回了家。

李婶儿看到儿子又带回来这么多肉，又惊又喜，连忙收拾起来。

吃过晚饭，张天放没急着休息。

他切下了一小块狍子肉和半只兔子，用油纸包好来到了的刘瘸子家。

“刘叔儿。”

张天放敲了敲门。

“谁啊？”

屋里传来刘瘸子沙哑的声音。

“是我，天放。”

“天放啊，快进来，外面冷。”

门吱呀一声开了，刘瘸子披着件破棉袄，看到是张天放，脸上露出些笑意。

“今天跟大雷哥他们进山，打了点东西，给你送点尝尝。”

张天放进了屋，把手里的肉和窝头放在桌上。

“你这孩子，有心了。”

刘瘸子看着那块新鲜的狍子肉和兔子，也没客气。

“我寻思着，我们以后要是打猎打多了，吃不完，能不能……跟他们换点东西？”

张天放试探着问。

“比如粮票、布票啥的，或者实在不行，换点咸盐、煤油也行。”

刘瘸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张天放的意思。

采伐队的工人干的是重体力活，肚子里缺油水，对肉肯定有需求。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

刘瘸子咂摸了一下，点上了一袋旱烟。

“这事儿……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得找对门路，要是让人抓着投机倒把，那可是要挨批斗的。”

“我知道，所以才来找刘叔儿你给出出主意。”

张天放诚恳地说。

刘瘸子沉默了，手指敲着桌子。

“行，这事儿叔帮你问问。”

刘瘸子终于点了头。

“不过你得记着，这事儿只能偷偷干，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是刘强那伙人。”

“那你放心吧。”

张天放应道。

过了两天，张天放估摸着上次遇到的青皮子可能还在附近。

他特意留了一只打到的兔子，独自一人再次进了北山。

他没有走常路，而是凭着记忆和小乌鸦的指引，悄悄摸向上次遇到青皮子的地方。

“主人，它就在前面那片石头后面趴着呢。”

张天放放轻脚步，果然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看到了它。

它似乎更憔悴了些，左前腿还是不敢用力，警惕地竖着耳朵。

张天放没有再靠近。

他远远地站住，将带来的兔子放在一块干净的雪地上，然后慢慢向后退去。

“吃吧。”

青皮子盯着他，又看看地上的兔子，没有立刻上前。

张天放一直退到树林边缘，确认青皮子能看到他，但又保持着足够的安全距离。

他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是确认了没有危险，也许是饥饿战胜了警惕，青皮子终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叼起地上的兔子，迅速退回了石头后面。

它没有立刻吃，而是又警惕地观察了张天放一会儿。

张天放再次尝试传递友好的意念。

这一次，他似乎感觉到青皮子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敌意减少了许多。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青皮子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便转身离开了。

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

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又过了几天，刘瘸子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他联系上了采伐队的那个王长贵，对方对换肉的事情很感兴趣，还约定了时间和地点。

等到了傍晚时分，张天放背着两条处理干净的兔子和一只野鸡，悄悄来到了北山脚下的一个废弃小煤窑附近。

这里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

时间没过多久，就看到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林场方向摸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采伐队队长王长贵。

“张小子，几天没见有出息了！”

王长贵打量着张天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张天放点点头，把背上的兔子和野鸡放了下来，上次栽赃陷害的事情已经揭过去了。

“两条兔子一只野鸡，收拾干净了，你看能换点啥？”

“三斤市粮票，再加一尺布票。”

王长贵掂量了一下兔子，又看了看张天放，似乎在认真评估这些东西值多少。

这个价格不算高，但也算公道。

毕竟现在票证比肉还难得。

“行。”

张天放没有讨价还价，爽快地答应了。

一个好的开端，要远超过这些商品本身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