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不杀你

离开太爷所在的小殿。

一边，元爷多看他一眼都没有，一个劲的向外走。

“元爷，血盘口的事......是不是该有个结果了？”崔玉两步走近他，轻笑道。

前者从怀里拿出一条金链子，丢到崔玉手上：“不用尊爷提醒。”

“这链子是马武拜门子时拿来的砖子，你只需给他看，他自会明白。”

说罢，他头也不回，走离小道。

对于元爷的爽落，崔玉倒没有太多的意外。

这人是个实打实的保皇党，从先前以身试药已能看出来。

而对这种人来说，只要太爷一声令下，命给出去都毫不犹豫，更何况放弃马武这样的小角色？

这般想着，下榻的偏殿出现在崔玉眼前。

推开门，里边的药孩和那一地血渍都已清扫干净，唯蒲团上，马武盘坐在那，似在等待什么。

见进门的是崔玉，他眼里掠过几分失望。

“常尊爷，还请收了马武的命后，莫要怪罪元爷。”

“这盘口是俺开的，一切罪由，俺马武都愿担下。”马武嘴角噙着些许苦涩。

血盘口，必然要收命填盘，这是天地鬼神钦鉴之。

除非......崔玉这个赢家，愿意主动放弃收他的命。

不怕死么？当然怕。

但他三兄弟的命本就是元爷给的，能多活那么长时间，也算够本了。

“你倒是忠心，到死都还想着他。”掌中把玩着金链子，崔玉漠然道。

“看看这是什么吧。”将链子扔在他面前，崔玉拉过一旁的太师椅，在他身前坐稳

就在目光触及这链子的瞬间，马武脸色剧变，如丧考妣似的，连蒲团也坐不稳，颓然滑坐到地上。

“这是什么意思......俺马武自然愿意死......何必逐俺出门......”他神色惨然，似全然不能接受眼下事实。

崔玉抬起骨手，覆上马武头顶，后者感受着颅上传来的生硬触感，不由闭上双眼。

“你倒是个义人。”

“但在这江湖上，光有义气......走不长。”

马武这下场未尝不是太爷的意思。

元爷可以作为太爷的忠狗，但其自己收养忠狗却是犯了大忌。

甚至可以说，他马武的结局是注定如此，在元爷对他生出欣赏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就算不死在血盘口，也会死在其他事情上。

“还请......尊爷收账。”马武脸色灰白，头也不抬的颓然道。

骨手微微用力，马武身躯一僵，那种绝望与对死亡的本能恐惧，迟迟地攀上他的心神。

脑海中，这位尊爷的身影竟变得比那三头神像还高出半分。

骨手如刀，从上头散出的杀意，直冻入他的灵魂。

“马武......你想死么？”

崔玉那冷冽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死？如有可能，谁会想死？

但这就是他马武的命！这命从元爷那来的，合该又归元爷那儿去！

“请尊爷......收账！”强压抑着本能导致的身体反应，马武咬着牙，硬挤出那么几个字来。

骨手再度发力，那被压迫的剧痛霎时生在马武的感官里，他不可遏地惨叫出声。

“你就这般愿意让元爷把你的命......豁出去？”

崔玉话里带着些许玩味，似乎对马武的选择有那么些好奇。

马武抖如筛糠，唯那张脸上神情，未有一丝变化，尽是坚毅死志。

“元爷救了俺们兄弟的命。俺马武，愿意！”

“请尊爷，收账！”

这几句话几乎是他喊出来的，他生怕自己有半点犹豫，都会不想死。

骨手猛地内握，马武的叫声霎时更为凄厉，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上镇了一座巍峨山岳，仿佛下一秒便会炸开。

“你是说......元爷给了你命......故而你愿意还，是么？”

“是......”马武五官狰狞，口水因剧痛不受控地从嘴角划拉下去。

“尊爷......给个痛快！”他竭尽全力，发出最后一声嘶吼。

“好。”崔玉漠然回答。

但紧跟着，马武觉得头上压力骤然一松，整个人霎时瘫软下去。

“尊爷......你......”他虚弱道，声音细若蚊蝇。

“你是药人出身？”崔玉问的不咸不淡。

马武神色一怔，接着颔首。

“挺巧，我也是。”

从太师椅上起身，崔玉在他面前蹲下：“元爷给你的命，我收了。”

“马武，我不杀你。”

“为什么？！”马武瞪着眼，他不明白，眼前这位尊爷为什么不杀他！

他开血盘口，可是冲着这位尊爷的命去的啊！

崔玉缓缓站起，背对他，目光落在那威严庄重的三头神像上。

轻笑一声，他回头看向马武那副难以置信的面容：“你就当我和祂一样。”

“大发慈悲。”

偏殿之中，唯余沉默。

马武不知该如何回应，崔玉也没有立即询问的心思。

悠然鸟叫自殿外高树上传入，落在殿内，让马武的神情不由有些恍惚。

他还记得，七年前元爷救下他们兄弟三人，让他们进入花子门时，也是在这么一个清晨。

“马武......谢尊爷......不杀之恩。”他强撑起身子，屈起双膝，跪在崔玉面前，而后重重叩下头去。

崔玉不避不让，受下这一叩。

为什么不杀？当然不会是同情。

就在两天前，那些药孩身上，他已经吃到过教训。

马武这人有用，有大用。

以现下的情势来看，他不可能走得出花子门，那么便需要一个人，建立起他和常三的联系。

或许常三能够看得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但他绝不会主动联系自己，以免这边行动败露后牵扯更深。

唯有切实的将消息摆在他面前，他才可能会做出回复。

再者，马武在花子门年数不低，无论是五仙镇的信息，还是对江湖上的门道，都定然不会生疏，可以从其身上得到不少东西。

江湖上的门道，可以说是他最为缺少的。

如果可能，到时候拉着马武一起去秦州是最好的。他这般性格，若是培养成心腹，常三再要动手，多少也要思虑几分。

待马武重新坐回蒲团，崔玉这才开口：“我有件事要问你。”

“尊爷但问无妨。”

“常三和花子门......到底有什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