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医院走廊,推车急速划过。罗浮生躺在移动病床上,许星程、段天婴和洪澜紧紧地跟在病床边。

手术室门口,胡医生已经提前接到通知,正站在手术室门口:“病人伤势严重,需要马上手术,你们都在外面等吧。”

转醒的罗浮生虚弱地拉住许星程:“我要你给我做手术。我只相信你……”到底是传统的中国人,对于开膛破肚这种西洋医术,罗浮生总是不太能接受,他需要许星程这颗定心丸。

胡医生面露难色:“这不合规矩啊!”

许星程将胡医生拉到一边:“胡老,虽然我还没有正式上任,可我也是有正式医生牌的,就让我跟你一起进手术室吧。还是您主刀,我做副手,这样我朋友的心里能安定些。”

胡医生觉得有道理,吩咐他去换手术服净手再进手术室。

洪澜一把拉住许星程:“治不好我哥,你就用手术刀自尽吧。”

许星程回头看了一眼天婴,她始终处在彷徨中。他握了握她的手:“相信我!”说完,许星程小跑着去了手术室。

天婴站在手术室外,沉默不语。洪澜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

林启凯跑了进来,看到洪澜,见她眼眶红红的,赶忙给她披上衣服,问道:“浮生怎么样了?”

洪澜撑着额头,一副没有力气说话的样子:“还在手术中。”

“澜澜,别担心,浮生福大命大,会没事的。这些年,比这严重的情况也经历过,他都挺过来了,不是吗?”

一番话惹得洪澜更难过了:“都怪我要办这个什么破舞会,以为在美高美就不敢有人进来捣乱,结果人家随便买通个下人就混进来了。”

林启凯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这不怪你。”

此时,罗诚也从走廊尽头跑过来:“生哥怎么样了?”

林启凯替洪澜回答道:“还在里面手术,凶手抓到了吗?”

罗诚恨恨地捶了一下墙:“被他跑了,但是我一定会抓住他,为生哥报仇!”

罗诚凑上前,在手术室门口巴望,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他还时不时也打量一眼一边呆若木鸡的段天婴。

顺着他的目光,洪澜好像突然想起有这么个人似的,上前一把将天婴推搡到了地上:“都怪你!不是你在那碍手碍脚,以浮生哥的身手会躲不开吗?都是为了保护你,他现在才躺在这里!你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你是不是和杀手一伙的!”

罗诚知道罗浮生的心思,当着大小姐的面不方便多说,但总归是要替他护着天婴的:“大小姐,别动气。天婴姑娘是许少爷请来的舞伴,不知道为什么许少爷和生哥中途交换了衣服,天婴姑娘一定是不知情的。”

洪澜当然猜得到他们为什么要交换衣服,自己派去的那六个姑娘是始作俑者。但她哪里敢承认?

林启凯到底是男人,思维更理性:“等等,罗诚,你说他们俩中途交换了西装和面具?那这么说,杀手不是冲着浮生来的,而是谧竹?”

罗浮生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舞刀弄枪是家常便饭,他并不感到十分惊奇。倒是许星程,一个刚刚归国的大少爷,平素里性子又温和,这能得罪什么人,以至于对他痛下杀手?

手术室里,病床上的罗浮生紧闭双眼,面部表情既痛苦又纠结,额头上满是汗水,他又被那个梦给魇住了。

【幼年的罗浮生跑在满是迷雾的芦苇荡中。

他喘息着,迷茫着。

忽然他听到一声枪响,赶忙躲进芦苇中,不敢出来。

他看到他的父亲拿着枪指着一个女人和孩子。

旁边另一个小女孩哭的撕心裂肺。

而女人怀里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变成了天婴的声音,她流着泪同她说: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而手术仍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中。许星程递过去一把消过毒的钳子,胡医生握着镊子夹住了子弹,动作利落地将子弹拔出来,带血的子弹落在白色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护士给胡医生和许星程擦汗。看到子弹取出来,许星程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突然出现了一个突发情况让他脸色大变。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满手是血的许星程和护士冲了出来:“子弹伤到了动脉,取出来后引发大出血,现在血库的存血不够了,需要有合适血型的人献血给他!”

洪澜想也没想就冲上前,撸起袖子:“抽我的!”

许星程却格开她,进一步解释:“浮生失血过多,手术时长不好确定,对输血量要求很大,献血人可能会出现副作用,甚至有生命危险。你们要考虑清楚。”

林启凯马上回道:“只要血型合适,我没问题。”罗诚和洪澜都做出了同样的表态,唯独天婴没有说话。

“好,我让护士安排你们去进行交叉配血。”许星程转身吩咐护士,“血型合适的人,直接送手术室进行人对人直接输血。”

护士带众人离开,只把天婴丢在手术室门口。天婴焦急地盯着手术室大门,神情更加惶然。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她内心天人交战,艰难地抉择着。真的要拿自己的命去救这个并不熟悉的黑帮混混吗?

手术室内,许星程在焦急地等待着,血袋里血越来越少,他偏头问护士:“还没有合适的血源吗?”

护士摇了摇头。许星程看着罗浮生煞白的脸,只能干着急。

此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护士推着一张手术床进来,上面躺着一个人:“找到血型匹配的人了。”

胡医生面色一喜,连忙指示:“快,马上输血。”

手术床被推过来,天婴跟罗浮生并排躺在一起。天婴看了看手术台上的罗浮生,心情很是复杂。

德国进口的重力输血器迅速准备完毕。护士给天婴胳膊进行消毒,拿着针头对准手臂静脉准备采血。一直在忙碌的许星程这才注意到送进来的是谁。

配型成功的有两个人:天婴和林启凯,都是O型血。但交互配合试验中,天婴的血更合适,能更好地避免抗原抗体在罗浮生体内的排异反应,所以最终选择了她。

“等等!”许星程叫了一声。

护士的针头停在半空,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知不知道这样短时间内大量献血有多危险?”

“你刚刚解释过了。”天婴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微笑:“谧竹,我相信你。”

许星程苦笑,她和罗浮生都说相信他,可他能相信谁?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他肩上,可真是看得起他。

胡医生已经忍不住:“你在干什么!”

许星程看着天婴,又看看痛苦的罗浮生,纠结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输血。”

针头插入天婴的胳膊,天婴的眉头皱了一下。一股血流输进了血袋,血液注入到了罗浮生的体内。罗浮生像感受到什么一样,紧闭的双眼微微一动。

随着血量的增加,天婴嘴唇发白,额头上流下虚汗。许星程看向天婴,天婴还能勉强还以微笑。

罗浮生痛苦的表情逐渐平和,呼吸也逐渐均匀。

胡医生做完最后一个手术动作,把止血钳放入托盘,如释重负。

手术结束,一切顺利。

许星程扭头看向天婴,只见她脸色发白,迷迷瞪瞪的闭上了眼睛。许星程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胡医生过来翻开天婴的眼皮检查了一下,对护士说道:“无妨,就是贫血。把她送到病房输营养液,手术患者也可以推回观察病房了。”

一贯严厉的胡医生拍拍许星程的肩膀:“她没事,身体底子好,暂时晕厥而已,补充下营养就好了。别担心。”

两个护士帮助许星程将天婴的手术床推出手术室。众人围上前,看到病床上躺的却不是罗浮生。洪澜焦急地问:“浮生哥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还要在重症病房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太好了!许二,谢谢你!”洪澜如释重负地笑了,抓住许星程的手难得温柔地道谢。这次是真心的。

“其实最该感谢的应该是天婴,幸好有她自愿献血。”

“谢她?浮生哥替她挡了子弹,献血是应该的。”洪澜不服气。这时,罗浮生的病床被护士推了出来,其他人都围向了罗浮生。

许星程摇摇头,对护士说道:“快把这位小姐推到病房,让她好好休息。”

洪澜、林启凯、罗诚跟随推着罗浮生病床的护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许星程这会儿才彻底放松下来,他突然觉得很累,靠墙歇着,想着待会儿还要吩咐下人去戏班跑一趟,通知她的家人。今晚出了这么大事,他难辞其咎。

血房里,一个护士拿着两份验血报告疑惑地对比着:“一个姓林一个姓段,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