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对了,收一下他们的警务通和个人手机,再把车子的电瓶泄了,就说问出点特殊情况,需要保密,他们会理解的。”
“明白。”
几名分拣员工看见主管带着手铐被押上警车,一个个大惊失色,震惊不安之余还带着浓烈的疑惑,心理压力骤增。
游闻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但,樊智强仍然静静地坐在角落,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游闻舟在办公室门口看他半天,直到谭晴那边处理好主管,才示意赵玄昙再领一名工人过来问话。
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这些工人说话都不利索了,显得十分紧张,但一番询问下来,都没有什么收获,没人知道那肉是怎么回事。
边上,赵玄昙愈发佩服自己这位师父了,居然真能不透露案件细节,不透露断指的事,硬把调查工作进行到了这一步,还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所有员工都分别问了一遍,最后终于到了樊智强。
喊到他名字的时候,他仍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站起身,走进了办公室。
赵玄昙早就收到游闻舟示意,马上趁机取了他的茶杯,交给谭晴快速提取了指纹,又把茶杯放了回去。
与此同时,曹闯和刘旭坤也带着设备到了现场。尚队十分谨慎,只让他们拷贝游闻舟执法记录仪里的视频,只给纪检部门提供复制件,而不是将执法记录仪带走,而且拷贝过程也要用执法记录仪拍下来,确保万无一失。
离开时,他们顺便带走了谭晴提取的指纹,带回去交给廖主任鉴定。
期间,游闻舟和樊智强谁都没有说话,游闻舟就静静地看着他,而他不知是在发呆还是想什么,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连呼吸都很轻。
这么僵持了七八分钟,赵玄昙才回来,把执法记录仪交给游闻舟。
但这一局面仍在维持着,就连赵玄昙在边上看着都有些难受了,樊智强还是那个样子,一声不吭,也不问警察找他做什么。
又过了十几分钟,游闻舟的警务通响了,廖主任打来电话。
“闻舟,指纹鉴定结果出来了,当年的指纹卡确实登记有误,他的指纹与一名叫曲刚,绰号莽子的人的指纹卡一致,我怀疑是当年派出所登记时将这两个人弄混了。
“但有一点很奇怪,这个曲刚按说应该是派出所常客,估计登记过不止一次指纹,怎么系统上一直没更新过来?”
游闻舟走到角落:“那只能说明,他自那以后就没进过派出所了……嗯,廖主任,关于曲刚的信息,你查过吗?”
“嘿,还真是,当时录指纹的后来大多都进去了,只有两三个没事,他就是其中之一我查了一下,居然就只有这么一条记录……
“这条记录也没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就一份笔录,做的也很粗糙,有价值的线索就一条,他的工作就是放贷收贷,自称不是高利贷,完全合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结果他上门讨债不成还被打了。”
“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游闻舟重新挂起记录仪,开机录像,随后开口:“樊智强是吧?”
对方嗯了一声。
游闻舟:“上周五送过来的肉,怎么回事?”
他缓缓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游闻舟反问,“你确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清楚,有些话,你自己说和我们说,意义完全不一样。”
“哦。”他应一声,再次摇头,“不知道。”
游闻舟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动:“你觉得我在诈你?”
“不是。”他仍然摇头,“我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肉,主管让我送,我就送了,别的不管。”
游闻舟:“那些肉,是你先运回这里,再和你们主管一起分拣的吗?”
“不知道,记不住了。可能是吧。”
“三天前的事都记不住?”
“记不住,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从来不记。”樊智强终于抬起头来,他眼窝深陷,双眼浑浊不堪,毫无神采,眼白上密密麻麻爬满血丝,纵横交错,好像写出了麻木两个字。
他看着游闻舟的眼睛,很快又落到他穿着的警服上,但表情和眼神始终没什么变化,并且很快又重新低下头去。
他就仿佛是一潭死水,丢一块石头起一圈涟漪,但很快就消散,恢复平静。
一连抛出几个问题,他都是这副状态,游闻舟一时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斟酌片刻,他决定透露点实情:“实不相瞒,我们这次之所以弄这么大的阵仗,是因为有民警在你送来的食材里,发现了一根断指,还有一片指甲。”
樊智强点点头:“哦,那是该好好查查。”
“那根断指上,查出了你的指纹,一开始,我们以为那是你的手指。”
樊智强还是没什么反应,他甚至没看自己的手,只用很敷衍的语气说:“哦,我的手指。”
游闻舟:……
有意思,还真遇到对手了。
他继续说:“你还记不记得,差不多二十年前,你和一伙暴力催债的人,就你儿子赌债的事闹了矛盾,都被带回了派出所调解?”
哪怕提到了儿子,他还是那副样子:“二十年前……哦,好像是,是进过一次派出所。”
游闻舟的语速稍微快了些:“就在刚刚,我得到消息,鉴定结果出来了,当年录制指纹卡出现了失误,你和一个叫曲刚,绰号莽子的催款人的指纹卡可能登记错了。换句话说,那根断指,可能就是曲刚的。
“恰好,当年你儿子自残自杀,虽说归根结底也是咎由自取,但他确实也算得上罪魁祸首之一,没有他们拼命引诱人堕落,又一步步把人逼上绝路,最终未必会发生这种事。”
樊智强的反应仍然很平淡,好像这个人,这些事都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哦,有道理。”
游闻舟身子前倾:“所以,关于这个曲刚,你还有印象吗?”
“曲刚……啊,还记得,我想想啊。”他语气不急不缓,说着说着又顿了一下,不知道是真的在回忆还是单纯的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记得,是个男的,二十多岁……哦,对了,我好像,前几天还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