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顿时引得大家欢笑,弄得他非常尴尬的向林远山保证。
“老板,我只吃两碗就能干活。”
林远山了解之后倒是没有笑他,反而帮他说起好话来。
“还真别笑,我告诉你们古时候那些厉害的大将军随随便便就是吃几斤饭菜,不吃饱哪有力气上阵杀敌?更何况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餐饱饭吗?跟着我还能饿着你们了?”
说着林远山便朝着他招手,示意过来。
蹲在角落昏暗看不清,但是等那人站起来的时候才能明显感觉不一样,虽然身形消瘦但骨架粗大,一双大手跟蒲扇一般,双目有神,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
林远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男人见此捧着碗久久说不出话来,哪有人这么对过自己呀。
“怎么?还要我给你盛饭?”
“老板…”
“行了吃吧。”林远山也没有太过关注他,而是朝着其他人开口,“只要不浪费能吃就是福,但是浪费粮食那就是大罪。”
吃了两碗之后还混着菜汁又吃了两碗,那可是鸡公碗盖满,不算菜起码四五斤的饭菜下肚了,看得众人惊讶不已。
吃完就各自休息,有地方去的就回家,没有的就去后面院子找个地方打铺盖,也算是一种防盗的措施。
而苏文哲回到账房之中,算盘敲得噼啪响,很快就算清了今天的账,将其交给林远山查看。
“生意好的离谱,可是我看其他家的也是这个价,为什么客人都来我们这边买?”
当林远山问起生意的时候苏文哲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发霉的陈米都要掺三成观音土,那些掺进去稻壳或者是米糠的都算是大善人,被米虫蛀成齑粉的陈米都敢标价说这是碎米。
你想要吃到我们卖的这种起码得贵三成,所以你要是客人会在谁家买?”
“说是这样说,但其实赚的钱不多,而且我们的存货没多少了。”
苏文哲有些担忧,这些粮食都是正规渠道进来的,交了高额的税收,而且又是这种不耍手段的生意,根本赚不了多少钱,甚至就连前几天的消耗都没能赚回来,这样做生意不是在搞慈善吗?
“没有米吗?”林远山突然很奇怪的笑了,“可是我看到的却是整整一码头的米。”
这话让苏文哲有些难懂,仓库有多少米他能不清楚吗?账本清清楚楚写着。
谜语人林远山也不解释,而是笑着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知道这一年才过去三个月,广东的粮价升了多少吗?”
“不清楚。”
“那你知道这三个月来广州烧了多少粮仓吗?”
“大哥的意思是那些粮商有意烧仓推高粮价?”
“你不会以为那些粮商是什么善男信女吧?烧仓只是一部分,而且假装水匪截杀了不少运粮的船,你以为这些仓库,这些粮船是谁的?
每次都是这种手段,不是说难民干的,就是说长毛还是天地会干的,哪里来这么多水匪?还不是那帮米蠹为了抬价。
最大的几家联合起来搞垄断,剩下的那些要么被拉上,不同意的就直接被压死了。”
林远山不屑的神情毫不掩饰,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也是了解了不少事情,对于这些人粗糙的手法简直无语,更是痛恨。
那可是农民的血汗,但粮价这么高,又有多少能到他们手上?搞不好还把命给丢了,而普通人也吃不上这种贵价粮,这些粮商的米都是沾血的。
“所以有人要烧我们的仓库?”苏文哲不蠢,能从这些话语之中领悟到意思。
“不只是这样,我们突然冒出来坏了他们的规矩,他们必须要将我们打垮,烧我们的仓,劫我们的船都是小事,甚至会有针对你我的刺杀,直到我们要么低头,要么被碾死,跟那些倒闭的粮商一样。”
听到这个苏文哲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商场如战场,袁老八让他记账,他每日面对的只有数字,对于生意场上实际操作还是缺少一点经验。
但他注意力更多还是在思考之前那句,带着疑惑追问。
“大哥的意思是让他们烧了空仓库,我们再抓住他们的人,将事情闹大,然后咬死我们一仓库的粮,逼他们赔我们损失?”
林远山此时却忍不住笑他。
“你也太天真了,他们凭什么认?我敢说抓着人送去官府,不用过夜就直接死了,还想让他们赔你?做梦!”
苏文哲一想也对,官府根本靠不住,同时也警惕了几分,自己以后可不能再按照这个思路来思考,要害死人的。
林远山也不再打哑谜,而是直接说出今晚回来的原因。
“我收到准确消息,他们今晚就要动手,联系的是一伙清兵,他们打算伪造成水匪劫掠一场,今晚码头不会平静,你要小心了。”
林远山这些天在忙着难民的事情,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在意其他事情,现在码头满大街扫地的都是他的眼线,同样也安排了人手盯着那几家粮商的活动。
那些人的碰头也在他的监视之下,什么时候上岸,准备了什么船跑路,现在在哪里一清二楚。
“可…这…清兵?”苏文哲下意识问了一句,但转而又感觉更加迷糊了,清兵劫掠码头,这怎么听都有些不可思议。
“很奇怪吗?”
面对苏文哲的疑惑,林远山简单抛出一句,“你以为那些粮商背后是谁?他们的粮食从哪里来的?官商勾结才是带清的核心。”
“克扣的军粮?”
“你猜对了,但不全对,军粮本来就是从他们手里采购,广州的粮仓大多也跟他们有关系,新米换陈米都是好的了,你能想到,想不到的他们都会搞。
米都不用出仓库,也就从他们手里转一圈就是钱,上面的吃肉,中间的有点汤水,至于下面那些…”
关于这方面的运作手法太多了,林远山没有说下去,只是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
“如此局面,怎么能不败坏呢。”
苏文哲听着也不由得感叹一句,以前只知道读书,可是现在跟着开始接触社会,随着接触深入,他清楚意识到带清的腐败到底有多厉害。
等到交代一番之后林远山就带着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店铺朝着那难民营跑去,至于去干嘛,苏文哲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