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金库的废墟在秋冬季节显得极为荒凉,进入地下室的瞬间,刺骨的寒气从脚下袭来。
陆沉舟左手握着手电筒,右手举着放大镜,沿着曾经的金库通道再次检查,确保与手中掌握的金库材料一一对应。
上一次的实地探查,因为藤原在中间横插了一杠子,所以除了在地下坑洞中找到的那块铜片以外,其他一无所获。
所以这次他特意选在午夜时分,而且不带任何手下,孤身一人前来,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行动。
漆黑的坑洞中,只有手电向远处照出一柱光束。脚步一点点向深处迈进,目光随着放大镜在墙上缓慢移动着。
在离地面五十多公分的位置,他发现了一丝被焚烧过的痕迹......只是因为被爆炸所掩盖,加之上次勘察时间较短,故没有被发现。
他蹲下身子,借着微弱的灯光,手指划过粗糙的墙面。
突然,他的手指触摸到一个凸起的地方,手电光束打上去的瞬间,瞳孔中映出一抹金属质感的反光。
陆沉舟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金属扣了出来,定睛一看......这是日本陆军军部的火药箱。
正在他准备进一步查看的时候,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陆沉舟急忙关掉手电,从衣服内掏出一把勃朗宁,顶上膛,身体紧紧地和墙贴在一起,尽可能把自己的气息调整到微弱状态。
“咕咕......咕......咕咕咕......”
听到这一叫声,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把枪收好,重新打开手电的刹那,林曼笙穿着黑色紧身衣进入了金库内部。
......这是陆沉舟与林曼笙一早就定好的特殊暗号。
“沉舟,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林曼笙顺着上面的斜坡跳了下来。
“你看这个......”陆沉舟将刚刚从墙上扣下来的金属片递给了她。
林曼笙看着铁片上的“軍部”二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日本军部的东西。”
陆沉舟皱着两道剑眉,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上次来勘察,我还发现了日式手雷的保险。”
林曼笙充满着疑惑,心中如何也想不通:
“怪不得叛变的那几个什么都交代了,唯独在黄金的事情上闭口不谈,看来这是一次日本人自导自演的一场事故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陆沉舟摇了摇头,“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主要是没理由啊......”
两个人就这样,带着这些疑虑朝着金库的深处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两人走到了金库最里面的位置,半截通风管横躺在地上。
手电光扫过周围的环境,宽敞的金库现在只剩原来的一半不到。
“沉舟,你看这里......”在手电的照射下,林曼笙从通风管中找到一缕衣服的布条,“看这个纹理,像是日本宪兵制式军服的面料啊。”
盯着光线下的呢子布条,指头捻了捻:“确实是,和小野达介身上的军装是同一款材料。”
“我隐隐约约感觉这个事情不简单,极有可能涉及日本高层。”
林曼笙整合目前已知的全部线索,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不禁让自己心头一紧。
“高层?”陆沉舟被她这个突然的假设惊了一下,“大藏省的黄金,谁敢私自动用!”
“别忘了犬养健!”林曼笙的脑海中,瞬间就想到了他。
听到这个名字,陆沉舟也是产生了一些疑惑:“前首相犬养毅的儿子,现在梅机关情报处的处长?”
林曼笙出言提醒道:“别忘了,他还是财政部高级经济顾问,和你一样,搞经济出身的。”
闻言,陆沉舟一直思考这些推测:
......若按这样说,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梅机关和宪兵的制服是不同的;若不是他,谁又有这样通天的实力,从梅机关和特高课这两个特务机构的眼皮下将一吨黄金运走。
“算了,先不考虑这么多了,我们抓紧时间,尽可能多的找到有用的证据。”
两个人在漆黑的金库废墟下,仔细地翻找着有关爆炸的各项线索。
就在这时,陆沉舟在一片瓦砾之下发现了半张封条:“曼曼,你看......这个应该是当初封存黄金用的。”
林曼笙接过上下扫了一眼,感觉不知道哪里有些不对劲,便开口问道:“大藏省的黄金入库,应该是什么部门执行?”
陆沉舟伸出手,用手背在林曼笙的额头上摸了摸,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您林大小姐这是烧糊涂了?大藏省的黄金,那肯定是由大藏......”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忙拿过那半截封条,手电的光线下,“梅机关”三个字异常刺眼。
“这......怎么可能呢?”
林曼笙看着他如此疑惑,又出一言:“沉舟,你再想想,运走这批金子的是哪个部门的签章?”
“这个我记着呢,出库单上最后的签章是......宪兵司令部特高课!”
“哼哼~陆大专家,您自己好好想想,不过我这个也只是一个推测,咱们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
陆沉舟盯着手中的封条半晌没有说话,脑海中将自己回国后的一切事情回忆了一遍,他猛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点:
......貌似影佐和藤原每次见到自己,也只是下棋或者询问有关特工总部的事情,再或者是探查军统、中统等势力的情报问题,反而对于这一吨黄金并不是很上心。
......自己挂着经济调查科主任的名衔,干的却是76号的工作。
想到这里,陆沉舟的心里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这一切都只是基于猜测,而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
林曼笙拍了拍他,开口说道:“回去吧,说不定档案室里还有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情况呢。”
当夜,陆沉舟与林曼笙潜入正金银行,在档案室中检查进出口货物情况。
突然林曼笙在一排架子上发现了一个非常小的保险箱。
借着仅有的一束手电光,陆沉舟将耳朵贴在箱子上,从无名指上取下戒指,插入锁眼。
只听得“咔哒”一声,箱子打开了,里面除了一本账册外,别无他物。
林曼笙用指甲悄悄刮开了账册外的封胶,二人借着手电光翻看......
当翻到中间的位置时,一张《特别物资运输记录》上,赫然写着“十月三日,出库2吨黄鱼”。
陆沉舟的目光直接扫到最后,忽然发现上面最终的转运地是“海军省”,而批文签署人的印章是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签署人......竟是影佐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