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射天

姬轩辕在鹿台下轻轻摇头，这位大王太心急了啊。

他冷眼旁观，知道大王的改革措施都是对国家有利的。可是传统贵族不理解，和掌握神权的祭司一起反对。

是的，你掌握了三师，有恃无恐，在一般情况下，不怕贵族和祭司联合。

但现在有西伯这个外患在啊，西伯手下可正经应该有好几个师呢。咳咳，当然，我也算你的外患，陈塘关外随时能召集三万多兵马。

这帮贵族祭司成不了事，可坏起事来，能耐大着呢。

现在姬轩辕倾向于先帮助葵将军打白皮，这是不同族裔的生存竞争，优先性大于咱们内部谁当老大，反而有点担心大王这边了。

不过烂泥扶不上墙啊。是的，那些看上去正义有学问的箕子啊、微子啊、比干啊，实际上不是什么好人。

主张坚持“古制”，用活人殉葬的会是好人么？把钱花在靡费的贵族祭祀上，不管老百姓是不是能负担得了的大贵族会是好人么？妥妥反动派啊。

不过为了收拾这些贵族、祭司反对派，大王提拔上来的“小臣”也不怎么样。

穷人一旦乍富上位，搂得只有比贵族更狠，吃相更难看。而且为了抱住大王的大粗腿，什么馊主意都出，炮烙这种玩意是正经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所以你拿酷吏和贪官对抗大贵族和跳大神的，这属于一场势均力敌的烂仗，遭罪的是老百姓。

殷商王朝建立得太久，老大颟顸了啊，这叫积重难返。这位大王又是个办事操切不择手段的，就想着一刀根治痼疾，搞休克疗法，这样的改革哪里会成功啊？

姬轩辕熟读经史，见过的可太多了。

这自上而下的变法啊，成功的可太少了，难度超级高，只有拥有超级智慧的伟大人物才有力挽狂澜的本事，比如——咳咳。这位大王这么蛮干，不可能成功的。

不过你虽然姓子，却不是我儿子，我没有义务教你学乖。再说我连鹿台都上不去，你也不可能听我的。

只要帮助葵巧儿干掉了外患，你这座破房子该倒就倒，我正好在废墟上建座新的，让殷商大陆浴火重生，统一在轩辕氏的荣光之下。

台上的大王不知道，东夷大陆的大反贼头子就在离他不远的台下，心中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此刻他刚干掉了一伙不听话的贵族，拿掉了碍眼的王叔，心情大好。

“费仲，开始射天仪式！”

大王继承了先祖的遗志，一直想着不断扩张势力，最后反攻天界，恢复族裔曾统治世界的荣光。

奈何殷商抓了把烂牌，开局过于落后，反攻天界遥遥无期。不过呢，精神上可以先胜利，获得满足，于是大王发明了射天仪式。

手下端过一个棋盘，双方各六枚象牙棋子，这叫“六博棋”，象棋的前身。不过要掷骰子决定走的步数，不完全一样。

射天仪式第一个节目，大王和天神比试下棋。

传言即使离天界最近的世界，也没见过天界里的仙人出现，见到的都是“天使”，据说能看出不是活人，类似机关傀儡。

所以天神是请不来的，跟大王对弈的是个木头人。

费仲身披祭司服装，嘴里哼哼呀呀，开始跳大神，然后宣布，天神被请到木头人身上了。

大王的棋术怎么样不知道，但“天神”是由费仲代替落子的，所以天神毫无疑问地输了。

输了就要认罚。费仲命人挂起一个装满鲜血的革囊，高高吊起。大王弯弓搭箭，一剑射破革囊，鲜血喷出，代表天神被大王杀死了。

费仲带头高呼，“打倒天神，大王万岁，万万岁！”

大王的卫队戈柄顿地，“嗬嗬”呼应，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看戏的姬轩辕挠挠脑袋，这大王带头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精神可嘉。

可是估计天界的异族根本连往这边的“边远落后地区”瞥一下的精神头都没有，你这纯属自娱自乐啊。

大王赢了天神，兴致盎然，“葵将军，你即将辛苦远征。天界太远咱们打不到，这猃狁既然自称跟天界同族，就是找打，爱卿一定要狠狠地打，灭了他们的族裔。”

葵巧儿躬身，“谨遵大王谕旨。”

大王下令，“来人，赐宴，上酒池肉林。”

额，按理说，一个王朝的大王喝酒吃肉，其实不算啥浪费。你非得搞个容易授人以柄的名堂来，听得台下的姬轩辕直摇头。

当然，这是末节，只有失败了才会有人拿这个说事。反正你完蛋了，屎盆子肯定要往你脑袋上扣，胜利者必须是正义的嘛。

肉林不过是自助烧烤，大王亲自割肉炙烤给自己的将军吃。

这个年代没铁锅，青铜鼎煮肉也就那回事，还是烧烤好吃。

大吃货国，没锅也能搞出美食来。目前的美食，一样叫脍，一样叫炙，所谓脍炙人口。

脍就是生鱼片，也有生肉，经过削薄片的仔细加工，蘸上调料，美味无比。

炙就是烧烤，有本事的厨师，仅仅靠烧烤的火候和抹盐，就能烤出鲜嫩美味的肉食。

这两样技术被华夏某两个藩属学去了，如获至宝，然后声称是自己发明的，还要注册专利加申遗。

完全不顾及，这边“脍炙人口”成语出现的时候，那两个藩属还是野人部落呢。

大王是个吃货，烧烤的本事一绝，才会搞什么酒池肉林。

大王亲自下厨烧烤，还赐酒，葵巧儿感动无比，手端酒杯，“天命玄鸟，护佑我商，臣葵巧儿此去，定让猃狁异族死无葬身之地。”

大王哈哈大笑，“此前孤欲迎将军入宫，爱卿可想好了么？”

葵巧儿对嫔妃待遇不满，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西征才是大事，此事容过后再议。”

“好，此次西征，孤再给你一个师的正规军，以保必胜。待爱卿得胜归来，这事一定要定下来。”

“谢大王恩典，不过臣不敢受。两万人出征，粮秣压力过大，王都的安危也会受影响……”

“这倒也是——”

大王想了想，“这样，我派给你三千战兵，三千辆牛车，让这些战兵自己运辎重，车阵还可以护卫爱卿安全。辅兵就不去了。孤在鹿台边筑卫城，守城的话，辅兵也一样用。”

“谢大王。”

“孤封你为司马，掌管兵权，可一路上调动所有诸侯兵力。爱卿你现在是最高等的内服官了，本来这不能赐外姓，所以孤赐你子姓，给你新起个大贵族的名字——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