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贾政的质问,这次宝玉有些缩了缩脖子,缓缓道:“这次我考中了县试。”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再次爆发,王夫人激动道:“我就知道我的儿是出息的。”
贾母更是落泪道:“平日里你们都说我过于宠那宝玉,可如今宝玉出息了,我多宠他一些怎么了?”
众人见贾母又落泪,又忙劝,一盏茶的功夫,方劝住了。
贾政问道:“宝玉,你考中第几名?”
这时贾宝玉又扭捏起来,吞吞吐吐说不清楚。
贾政有些不耐烦道:“到底是第几名?”
宝玉只得回答:“第四十九名。”
贾政这才知道宝玉只是勉强过线,和去年贾琮的县试第五名差得远了去。
而且金陵那边县城的县试难度如何能与京城县试相比?换句话说,若宝玉在京城县试,肯定是考不中的。
贾政又道:“既然过了县试,那府试如何?”
当知道宝玉是踩线过县试时,贾政就知道宝玉大概率没希望过府试,如果那宝玉过府试,宝玉他就会说
自己过了府试,而不是县试。
宝玉的声音弱了下来,道:“我没有考中府试。”
贾政终于死心。
贾母忙道:“宝玉才多大,你就要他一次性拿个第一第二的府试回来。”
说罢她又把宝玉拉到自己的跟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心疼道:“宝玉瘦了。”
随后贾母又嘱咐王熙凤一定要好好大办一场,庆祝宝玉考中县试。
这次王熙凤很识眼色,没跳出来说什么近日是林丫头生辰之类的话,而是欢天喜地答应了。
宝玉的庆宴,足足热闹了三天三夜才结束。
或许是为了炫耀的缘故,这次贾环和贾琮也难得地被宝玉邀请出席,毕竟在这之前,宝玉从来没请他们出席过有关自己的宴席比如生日宴。
宴席上,王熙凤专门替宝玉点了不少热热闹闹的戏,全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贾环在席上,看得很不是滋味,尤其是他并没有考过县试,如此明显对比,只让贾环感到更不痛快。
贾琮只得安慰贾环,到:“至少你身子骨看起来比宝玉好。”
贾琮发现宝玉不止清瘦了不少,面色还有些苍白,倒是那贾环看起来仍是神采奕奕。
贾环道:“宝玉在船上就身子不爽快,耽搁了不少时间,而且他又不太习惯江南那边又湿又冷的天气,状态确实不大好。”
自从马娘子搬入宁荣街附近后,贾琮就没少去马娘子那里,一是调养身体,而是与马娘子之子温澄结识交好。
虽然那温澄性子稳重,但私底下与贾琮也是十分要好,二人一来一往,也是无话不说。
在温澄的指点下,贾琮也是略看懂一些人的面色,凭借面色来判断那人的健康情况。
因此贾琮看那宝玉的面色,只觉得宝玉的健康情况似乎不如往日好。
但贾琮并不会说出来,他没必要在如此喜庆的日子泼人冷水。
贾环冷笑道:“去年琮兄考中府试第四名,也没见府里办的如此热闹,如今宝玉只是考中了个县试,就如此隆重。”
贾琮笑道:“那你也考个县试回来,我在院里给你办一场。”
贾环忙摇摇头,摆手道:“不可,我是不会再去考县试,我再也不去了。”
贾琮问道:“你不去考县试,那么你想做什么?”
贾环犹豫了一下,道:“我宁可和肖大叔一起习武,也不想再读那破书之乎者也。”
贾琮笑道:“习武也使得,你从小就喜欢在府里跑上跑下,既然你坐不住,那就正经习武罢。”
贾环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重重地点头。
这场宴席上失意的不仅只有贾环,还有林黛玉。
在宝玉回来以后,黛玉早就想去找宝玉,想听他聊一聊路上的江南风景,也算是缓解自己的思乡之情。
只是这宝玉似乎很忙,上来庆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她竟没找到和宝玉单独聊天的机会。
而这宝玉似乎也有些冷落了自己,虽然黛玉并不太在乎哪个哥哥疏远了谁,又亲近了谁。
黛玉只是觉得自从宝钗来以后,宝玉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上就少了许多。
即使后面宝钗已经在贾府呆了许久,那宝玉又越来越频繁到外头去,与自己相处的时间仍是少了许多。
紫鹃见黛玉面有愁态,道:“姑娘又是怎么了,今日是宝二爷的好日子,姑娘应该替宝二爷高兴才是。”
黛玉强笑道:“今日是宝玉的好日子,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我现在有些乏了。”
紫鹃道:“那我扶姑娘回去休息,只怕现在的宝二爷也难注意到我们。”
黛玉点头,起身离去了。
宝钗见黛玉离去,也并没说什么,眼下那宝玉虽然没考中府试,但考中县试也表明宝玉也并不差。
那薛姨妈也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曾在宝钗跟前也表示有将宝钗许给宝玉的意思。
宝钗只觉得没意思,她对宝玉并没有多大的喜欢,她从未有一丝心动在宝玉身上。
尤其是他的哥哥薛蟠没少跟宝钗说宝玉经常和自己一同玩乐,那薛姨妈听说薛蟠与宝玉也交好,内心很是高兴,意味着若宝钗以后嫁给宝玉,那薛蟠也有了倚仗。
宝钗见微知著,她很清楚薛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薛蟠的朋友自然也是那些无用的纨绔子弟,宝玉也在这些狐朋狗友之中,因此那宝玉能好到哪里去。
宝钗悠悠叹息,她何尝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宝玉纵然再是个美玉无瑕的人,只要沾染那半分,也就再难以清洗。
宝钗想起贾琮和史家那几个兄弟,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志同道合。
宴席之下,人各有志。
……
宝玉考中县试的事情渐渐消停下来,众人的日子又归于平淡之中,该读书的,比如贾琮、贾宝玉、贾兰仍在读书,不过是贾琮往史家去,其余两个则就在贾府的学堂中。
该玩乐的,比如众姊妹们又是做针线活又是陪长辈闲聊,日子仿佛就如此平淡下去,直到有一封从扬州城传来的书信打破了这平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