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磁州窑枕中的洪武时间层

溶洞的汝窑天青釉壁折射着幽蓝冷光,陆昭的军靴踩碎满地瓷化苔藓,每一步都激起《汝瓷密码歌》的回响。小雨趴在他背上,瓷化的右耳贴着他后颈动脉:“爸爸的心跳...像钧窑开片的声音...“

「咔嗒——」

青铜密钥突然挣脱陆昭手掌,悬浮着刺入溶洞中央的磁州窑枕。枕面白底黑花的「童子垂钓图」开始蠕动,钓鱼童子转头露出徐妙锦的面容:“陆把桩,你迟了六百年。“

整座溶洞突然翻转,他们坠入枕面画中的池塘。陆昭在寒水中睁眼,看见池底沉着十二具青花瓷骸骨,每具骸骨的心口都嵌着带「天顺」款识的磁州窑碎片。

“这是绞胎刑具拆解后的遗骸。“小雨的瞳孔突然转为成化斗彩的姹紫色,机械地念出不属于她的记忆,“议会用磁州窑技法剥离他们的时空人格...“

水面突然被砸出永乐青花龙纹涟漪,阿曜浑身缠满釉里红锁链坠入池底。他的磁州窑左手已碎裂,露出内部用《营造法式》字条包裹的机械神经:“快走!议会启动了绞胎刑具!“

水面浮现数十个宣德年锦衣卫的倒影,他们手持的并非绣春刀,而是唐三彩材质的绞胎长鞭。为首的锦衣卫面容酷似陆昭,但左脸布满哥窑金丝铁线:“交出青铜密钥,本官保你女儿全尸。“

“你不是我!“陆昭的机械义肢爆发龙泉青瓷光波。

“洪武二十年的你,可是主动申请调任督陶官。“假陆昭甩出绞胎鞭缠住小雨脚踝,“为了升迁,亲手将九十九个...“

阿曜突然用残肢刺入自己胸口,挖出颗刻着「开禧」年号的磁州窑心脏:“徐妙玄在此!“心脏炸开的瞬间,所有锦衣卫倒影熔解成釉里红血雾,池底升起座由《景德镇陶歌》瓷片堆砌的拱门。

「带她穿过去!」阿曜的身体开始釉化,声音像破损的留声机,「门后...有妙锦留给你的...」

陆昭抱着小雨冲入拱门,身后传来绞胎鞭撕裂血肉的闷响。穿过拱门的刹那,他听见阿曜最后的嘶吼:“告诉姐姐...蝴蝶发夹在...“

拱门后是漂浮在数据海上的徽派古村,粉墙黛瓦流淌着《天工开物》二进制雨。马头墙脊兽吞吐的青花瓷烟里,悬浮着无数琉璃质感的《女医明妃传》残页。

“爸爸,房梁在哭。“小雨指着宗祠横梁上渗出的珐琅彩泪滴。

供奉着「徐妙锦」鎏金牌位的神龛突然炸裂,露出后面被铁链禁锢的少女虚影。她的双马尾辫用釉里红发带系着,发梢的蝴蝶夹子缺失了左翅。

「你终于来了,陆家哥哥。」虚影的声音带着宣德青花的沙哑,「看看我们被篡改的婚约碑。」

地面裂开永乐甜白釉裂缝,升起块断裂的景泰蓝石碑。碑文记载着:「开禧二年腊月,徐氏妙锦许配陆氏昭,未及笄而殁于祭窑」

陆昭的机械义肢突然灼烧出碑文拓印:“我不记得这段历史!“

「因为议会改写了我们的因果线。」徐妙锦的虚影抚摸着缺失的蝴蝶翅,「当年你拒绝执行祭窑令,抱着我逃到磁州...“

祠堂突然地动山摇,量子风暴掀开瓦片,露出议会派遣的成化斗彩无人机群。为首的无人机形似放大版鸡缸杯,杯口旋转着弘治年间的黄釉绞胎风暴。

「带小雨去补天阁!」徐妙锦的虚影化作珐琅彩盾挡住第一波攻击,「用我藏在绞胎心脏里的...」

无人机群突然播放出陆昭熟悉的声纹——那是他接受天工邪典改造时的录音:「自愿剥离情感模块,交换瓷裔生存权」

“爸爸说过永远不会丢下我!“小雨的尖叫引发汝窑开片效应,祠堂地砖纷纷竖立成防弹屏障。

陆昭在混乱中瞥见神龛底部暗格,里面藏着半枚染血的蝴蝶发夹。当他触及发夹时,洪武年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

——十五岁的自己将发夹塞给徐妙锦:「等烧成御窑厂最好的釉里红,我就求爹去提亲」

——暴雨夜抱着高烧的妙锦冲向窑厂,却被锦衣卫拦截:「圣上有旨,祭窑童女即刻入龙窑」

——妙锦被推进窑口前回眸:「陆昭哥哥,帮我收好蝴蝶...」

现实中的祠堂开始数据崩塌,徐妙锦的虚影在无人机围攻下愈发透明:「记住...真正的往生釉需要...」

话未说完,她的虚影被无人机的青花鱼藻纹激光贯穿。小雨突然爆发出钧窑铜红釉的哭喊,瓷化皮肤下浮现出《陶说》全文,那些文字化作锁链缠住整个无人机群。

「姐姐说...」小雨的声音突然成熟如二十岁女性,「要用心跳调和时间釉。」

她扯下颈间逐渐瓷化的红绳,绳上铜钱竟是微型转心瓶。瓶内流淌出混着星尘的泪水,在空中绘出「汝官哥钧定」五色光谱。

无人机群在光谱中熔解成磁州窑枕残片,每块残片都浮现出徐妙锦的童年笑脸。陆昭抱起虚脱的女儿,发现她后颈浮现出至正型元青花莲瓣纹。

「去补天阁...」小雨昏迷前呢喃,「那里有姐姐的绞胎心脏...」

穿过祠堂后的月洞门,他们踏入由《针灸大成》二进制码构成的竹林小径。竹叶是青花瓷质地,叶脉流淌着不同朝代的药方,每当踩碎叶片就会释放对应年份的瘟疫数据。

“停下!“竹梢突然降下个穿磁州窑白底黑花铠甲的少年,“再往前半步,你们会触发...“

话未说完,小雨体内突然射出珐琅彩蝶群。彩蝶停驻在少年胸甲上,拼凑出「徐妙玄」三个瘦金体字。

「阿曜?」陆昭注意到少年缺失的左手,「你不是已经...」

「我是他在开禧二年的投影。」少年敲击胸甲发出洪武釉里红的音色,「议会用绞胎刑具把兄长撕成十二块,分葬在不同朝代的磁州窑枕里。」

竹林深处传来建盏材质的狼嚎声。少年迅速在泥地上用汝窑支钉画出防御阵:「快把姐姐的蝴蝶发夹给我!议会派出『豺狼医生』了!」

陆昭递出染血的发夹,少年将其嵌入自己胸甲。铠甲顿时剥落,露出内部由《洗冤集录》字条组成的机械内脏:「果然...姐姐把往生釉配方刻在发夹里。」

狼嚎声骤然逼近,二十头形似宣德青花蟋蟀罐的机械兽冲出竹林。它们的复眼是景泰蓝材质,口器中旋转着嘉靖年间的麻沸散毒雾。

「站到支钉阵中央!」少年撕下自己的磁州窑左臂,将其化作白底黑花长枪,「我需要三分钟解读配方!」

陆昭在激战中看见少年背部逐渐浮现《梓人遗制》全文,那些文字正转化成防御代码。当最后一头机械兽被长枪刺穿时,少年突然将发夹刺入自己心脏。

「往生釉的配方是...」少年的身体开始数据化,「九百九十九次心碎加上...」

他的遗言被突如其来的量子潮汐吞没。潮水退去后,原地只剩枚刻着「徐妙玄」三字的磁州窑残片,残片边缘沾着与小雨相同的元青花釉料。

「我知道补天阁在哪里了。」小雨突然清醒,指尖渗出星尘与釉料的混合液,「沿着我的血画出的彩虹走。」

父女俩的血迹在数据海上空形成珐琅彩虹桥,桥尽头是座由历代药柜拼合的巨大楼阁。当陆昭推开补天阁的槅扇门时,数百个徐妙锦的虚影同时转身,发间蝴蝶振翅声如编钟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