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衣锦岂能不还乡?

西门庆在清风寨当了知寨,

又解决了矮脚虎这一破坏纯爱的哥布林,

顿时感觉心神一松。

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啊!

换句话说:

西门庆他装起来了。

左右没什么事。

安顿了清风寨一干事务,又和花荣武松等人打了声招呼,西门庆决定回阳谷县一趟。

……

晨光刚染白窗纸时,吴月娘已坐在生药铺点卯。

十二本蓝布面账册摞在木案头,最顶上那本还沾着生药铺的药香。

“昨日广陈皮短了三十斤?”

她指尖划过墨迹未干的盘点单,手腕镯子磕在算盘上叮当作响,“可是刘庄头那车货被雨沤了?”

侍立的掌柜弓着腰不敢抬眼:“东厢库房确实渗水,但……”

“但你们盯着后街张寡妇赊欠的八钱银子,倒把二百两银子的川贝忘在渡口三天。”

吴月娘秀眉蹙起,撂下狼毫笔:

“午后带着伙计把城南库房的艾绒全翻晒,重阳节前各府要的驱蚊香囊断不能误。”

到了午后,

前院又忽起喧哗,春梅攥着撕破的裙角扑进来哭诉,说是外院李管事动手动脚。

吴月娘扫过小丫鬟颈间红痕,转头吩咐玳安时声音比井水还凉:“去请李贵吃盏茶,好教他知道府里的规矩。”

中间杂事不一而足。

待得药铺伙计领了对牌,佃户娘子讨了桑苗钱,日头早已西斜。

吴月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端庄秀丽的脸上满是疲色。

……

夕阳染红阳谷县城门时,西门庆的马车碾过青石板道。

他掀起轿帘一角,正瞧见玳安提着药包从生药铺台阶往下跳。

“爷!”小厮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手上提着的药包晃荡乱撞,脸上一副惊喜之色。

“这几日夫人都在忙些什么?”西门庆掀开轿帘,指尖闲闲叩着檀木匣,里头装着他给吴月娘买的新镯子,上好的料子。

玳安缩了缩脖子:“回爷的话,自爷前些日子捎信说要回,夫人天不亮就唤人开了库房。

先是叫小厮们拿艾草熏了七进院子,又遣管家往市口宰了两头肥猪。”

他偷眼觑着主子神色,“昨儿还见绣娘抱着十来匹锦缎进府,说是……说是夫人特意扯了杭绸要裁新罗裙。”

西风卷过车帷,捎来临街酒肆新开坛的美酒香气。

西门庆望着一切如旧的阳谷县,

心中颇有种感慨万千之感。

月娘,当真是可爱啊!

……

马蹄声停在西门府前,吴月娘正在廊下修剪那盆十八学士。

听得门房通报,素手一颤,盆里养着的茶花生生折了花茎。

她盯着坠落在地上的花骨朵,忽觉心乱如麻。

西门庆跨进垂花门时,正撞见月娘转身时扬起的裙裾。

看着款式,果然是当下时新的料子。

“娘子这是要往哪处去?”

他笑着拦住去路,却见月娘手腕镯子叮当作响。

腕间玉镯自上次摔碎后,只换了块粗砺青玉补缀,新嵌的玉片总笼着层浊雾。

吴月娘持家得西门庆心疼,

月娘退后半步福了福:“官人远归辛苦。”

话音未落,怀里忽被塞进个檀木匣。

西门庆身上带着赶路的疲惫气息,混着青州老窖的酒味,熏得她美目蒙了层水雾。

“给娘子捎的新鲜物件。”

西门庆顺势握住她欲推拒的手,触到指尖薄茧时心头一紧,

以前未曾注意,这是常年拨弄算盘留下的印子。

他这才惊觉月娘比数月前清减许多,玉镯子竟能在腕上转个圈。

玉萧捧着官服进来时,但见自家夫人葱白指尖按着小木匣,斜斜倚在八仙桌边沿,裙裾与西门庆的锦袍几乎叠在一处。

“好俊的补服!”小丫鬟嘴快,“比知县老爷的还气派.…..”

“多嘴。”月娘轻声喝止,指尖顺着西门庆的俊脸滑至颈侧。

忽觉指腹触到异样,凝眸细看,竟见他衣领掩着的脖颈处洇着血痕。

心下惊疑,扯开青缎衣襟一瞧,但见肩头结痂的伤口仍泛着猩红。

怔忡的妇人猛然一惊,

月娘慌慌张张要去取金疮药,却被西门庆拽住衣袖:“早好了。”

他故意凑近些,“不信娘子摸摸?”

“胡闹!”月娘涨红了脸要挣开,忽觉掌心被塞进冰凉的物件。

定睛看去,竟是清风寨的铜制官印,底下还压着盖了朱砂大印的告身文书。

西门庆顺势将人圈在博古架前,嗅到她发间淡淡的檀香味:“那日杀上清风山,王矮虎的剜心刀离我咽喉只差三寸。”

西门庆面不改色地张口就来。

他握着柔荑按在自己心口,“当时就想,若真折在那儿,月娘怕是要把算盘珠子拨碎了给我念往生咒。”

“官人!”月娘急得去捂他的嘴,腕上翡翠镯撞得叮当响。

二十年不曾这般失态,待要嗔怪,却见丈夫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竟比新婚时还要灼人。

大官人当真和以前好不一样,非但不再去沾花惹草,甚至还成了有官身的剿匪的豪杰……

月娘望着西门庆的笑脸,忽觉眼眶发酸:“妾身不图凤冠霞帗,只要官人……”

话未说完,整个人已被拥进温暖的怀抱。

西门庆的下巴抵着她发顶,银簪的珍珠坠子硌得生疼。

怀中人挣扎着要去看他伤口,

素色衣襟蹭过结痂处,带起阵阵酥麻。

“我会活的很长久。”

西门庆忽然没头没尾地说,“让你安安稳稳当好西门府的大夫人。”

原著的结局,绝不会发生!

西门庆在心里暗自说道。

月娘正要答话,忽觉身子一轻。

官服补子上的锦鸡在眼前晃过,待回过神,已被按坐在黄花梨圈椅上。

西门庆屈膝半跪,指尖托着白玉镯子缓缓推进雪腕,惊得她耳尖泛红:“青天白日的.…..”

这幅模样看得西门庆玩心大起,想要逗逗这端庄的大夫人。

“娘子方才不是要看伤?”西门庆坏笑着扯开衣领,露出肩头狰狞疤痕。

月娘倒抽冷气,再顾不得矜持,抖着手去摸那处皮肉。

温软指尖触及肌肤的刹那,两人俱是一颤。

“清风寨的星星比阳谷县亮得多。”

西门庆突然开口,握着柔荑按在胸前疤痕,“下回带你去后山,那里有片枫林,秋日里红得像……”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因着月娘忽然俯身,将朱唇轻轻印在西门庆脸上。

纯爱……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