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漆黑的狭弧短刃,一寸短,一寸险。
抵近封喉,一击足以毙命。
可若是被逼到开阔地带,对方手持马槊之类的长兵器,我拎着一柄小刀,跟拿块石头的区别也不大。
而今,我面对的情形便是如此。
我的身形晃晃悠悠,奋力张目四顾,身旁站着几位陌生人亦随之围拢过来。
为首的那人八丈高,虎背熊腰螳螂腿,双手提槊,缓步逼近。
他是气势凛然,我亦不相承让,猛地暴起而击之。
漆黑的锋刃,刀身浑然黑却,刀鞘亦通体赭黑,死一般的黑洞洞。
我又何惧于人。
气息略敛,左手划拳为掌,一个劲扣住对方的槊头,右手刀锋顷刻奔雷击下——
“砰——”
不知何时,他的槊身扬起竟是硬生生接下了我的短刃。
他仍不断向前,我吹得腮帮鼓胀通红,阻不得他。
他走得很慢,可是并没有停下。
我转向刀锋齐脖砍下——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他的周身莫名燃起阵阵业火,身影顿时仿若奔牛般硕大,只听“叮”的一声,我唯一的武器——短刃被击飞数丈远。
而我的左手转瞬被他一招金丝腕扣紧紧咬住,退无可退,我的外衬不免沾染业火随之烧却。
“小子,杀人技不是这么个取巧法”,壮汉胡须颤动,发须一并竖起,继续沉声道,“当打之年,可战即战,不可战即逃.......”
不待壮汉继续,一旁的金眉贼眼的瘦高汉子一并开口,“可惜了,今天你是作逃不得,有我兵书峡五壮士,定叫你偿清罪数......”
“等等,等等啊,诸位前辈,如果晚辈有何处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我浑身汗流浃背,既是业火灼食,亦是遭五人围困的窘异。
慌不择路地继续讲道,“晚辈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何番罪数,列位大侠,诸位前辈,真真能听晚辈一叙吗?”
“休得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这时你便知讨巧的功夫,晚了!”
另一个双臂抡挂金刚环的黄衣大汉,吹胡须蹬眼睛,一副简直怒不可遏的模样。
骤然跃起,抡起一掌直扑面门。
逼人的掌风,摧得方圆三里地面颤动,天象化雷,猛然落下。
我的双眼忽的,不可视物,双耳顿然失聪,只觉得浑身疲惫,不觉身处何地。
现在我走到这了,那儿,前面,前面是死亡吗?
五感渐渐剥离间,胸肺仿若又遭一击重锤,浑身暴退两里地。
狠狠地嵌入到远山的岩壁里,不得自已。
周身的衣服被撕碎成片片布屑,掌风交杂着槊意阵阵催动,地象扭转到土石崩裂,天象更是催发天雷翻涌。
只是我,竟然不得一丝动弹。
山风吹得断袍飘荡,如金鸣鼓声般烈烈作响。
我企图缓缓挪动脚步,高悬在崖壁边的腿仿佛钉死似的,竟是动不得分毫。
群狼环伺,孤身奋战,苍天不给我半点活头。
我累了,再不加掩饰——屏住呼吸,凝神聚气,浑身残存元气调动,身形暴涨数丈。
业火渐熄,通体赤橙浑浊,双目圆睁,俱是滔天怒意。
纵是死亡来临,我也要一换一。
是非也罢,真伪也罢,只要心坚如铁,一个永不言弃的剑客就能再挥出一剑——
“你们听好——我只一剑——”
漫天剑意暴涨,血雨般的残破衣袍却是飘扬空中,我的鲜血淋漓化作立地太岁神,那五人只是木立在血雨中。
我目不可视,亦不须观赏尔等蝼蚁的惺惺作态。
只是用条烂命换取一剑穿喉——
“嗖”,“轰隆隆——”
天雷骤降,我的怒意浑作饕餮剑意,虚空凝结长虹剑意,奔流而出。
剑意急如闪电,刀锋破风而疾,势方急而不可阻遏。
“此剑名为——”
“谢天,谢地。”
只见语毕刹那,天地间万意俱灭,血染的立地太岁神仍空悬在天。
地上却是狼藉遍野,一个硕大的深窟坠于泥泞惨象中,人不见人迹,土石花木亦不见其全盛之貌,万籁俱静。
我目光幽然,亦如深潭枯井,不可见闻一丝一毫情感波动。
“我的元气尽了。”
最后的念头一道落下,我的身形刹然堕下,不觉死生之境,不知生息。
茫茫大地,真也真干净。
方圆二十里一阵阵余下的剑气萦绕,浩气凌然,不觉引来了一些高士的探查之意。
“这等似无旁骛的至纯之剑意,究竟是何人所唤起?”
一袭青衣的男子站在一棵巨杉之上,凝神喃喃道。
巨杉之上同行的另一麻衣男子,神情复杂,幽幽道:“今纷乱大变之世,在野的各种大能频出,只怕这一方小世界亦不得安宁喽。”
“无碍,无碍。走吧,元宫,我们去瞧瞧究竟何方大能。”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纵身跃出数十丈,穿林而过,随即隐匿不见。
“哎,莫着急,吃翔赶得上热乎的。”
被叫做元宫的麻衣男子,顿时一下咒诀亦闪身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