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脆弱图腾

酸奶火箭在南极极光中解体的瞬间,我坠入冰层下的巨型机械子宫。恐龙头骨飞船的颌骨张开成审判台,十二位戴羽毛头盔的恐龙人悬浮其中,它们的爪心握着人类文明标本:母亲的光化躯体被封在琥珀里,父亲锈迹斑斑的剑插在侏罗纪岩层上。

“哺乳类考核第1274次失败。“为首的暴龙人举起爪中的地球仪,七大洲正退化成原始藻类分布图,“立即执行《遗产回收条例》第...“

橘猫的残影突然从冰层渗出,它仅剩的数据化右眼炸成星云:“异议!该个体携带记忆原浆!“尾尖甩出的光粒在空中拼出我三岁时的涂鸦——那些歪扭线条竟与恐龙战舰的引擎纹路完全吻合。

整个机械子宫突然倾斜。冰层裂口中升起量子鲸鱼,它由无数人类记忆碎片组成:原始人围着火堆的剪影、二战士兵怀里泛黄的照片、甚至有我抓着母亲衣角第一次学步的瞬间。鲸歌响起的刹那,所有恐龙人头盔上的羽毛开始逆向生长。

“违规调用情感数据!“暴龙人的声波震碎冰柱。它胸前的琥珀突然裂开,母亲的光化躯体流入量子鲸鱼,在鲸额形成发光的脐带连接我的心脏。我听见她的声音在脑内复苏:“宝宝你看,极光像不像打翻的水彩盒?“

翡翠吊坠在此刻彻底融化,渗入血管的液体带着外婆腌梅子的味道。我的瞳孔变成复眼结构,同时看见十二个平行时空:在某个未被超能力污染的世界线里,父亲正教六岁的我骑自行车,车铃铛响着《欢乐颂》的旋律。

恐龙战舰的主炮开始充能,炮口却对准了南极冰盖下的巨型装置——那是由婴儿拳头、恐龙爪印和机械齿轮组成的地核引擎。橘猫尖叫着扑向操作台:“它们要格式化整个实验场!“

我踩着量子鲸鱼的记忆浪花跃向主炮。羽绒服在接近绝对零度的空气中燃烧,露出皮肤下流转的翡翠星图。恐龙人的激光束穿透左肩时,我闻到了幼儿园午睡被褥的太阳味。

“这就是你们畏惧的东西!“我撕开灼伤的皮肉,扯出闪着幽光的神经束——那上面铭刻着人类所有脆弱瞬间:

尼安德特人埋葬病患时滴落的眼泪

广岛废墟里融化的童鞋

切尔诺贝利消防员怀表停摆的时刻

神经束插入主炮控制台的瞬间,恐龙战舰的羽毛装甲片片剥落,暴露出锈蚀的机械骨骼。地核引擎开始逆向运转,冰层下升起百万座人类墓碑,每块碑文都闪烁着我送父亲的那个平安符图案。

“文明强度...重新计算中...“暴龙人的声音突然夹杂电子杂音。它的左眼弹出老式胶片,放映着人类史上的微小光点:

亚历山大图书馆焚毁前夜,学者们彻夜誊抄的手稿

敦煌藏经洞的僧人在洞窟封口前,多放了一盏长明灯

连超市收银员偷偷给流浪汉多加的茶叶蛋,都化作数据流汇入量子鲸鱼

南极夜空突然裂开紫色伤口,那颗本该在末日第七日出现的紫月提前降临。月光照在恐龙战舰的驾驶舱内,暴露出蜷缩在座椅上的生物——那竟是所有时间线上老去的我自己,皱纹里流淌着星尘。

“原来考核官是我们自己。“我触摸着翡翠星图在冰面投下的影子,“每个文明都在审判过去的可能性。“

量子鲸鱼在此刻分解成萤火虫群,每只虫腹都藏着人类未选择的人生:如果母亲没有光化消散,如果父亲未御剑离去,如果来福没有驾云逃跑...这些可能性汇聚成光河,冲垮了恐龙战舰的防火墙。

当地核引擎最终停转时,我跪在冰原上,捧着恐龙人核心芯片改造的怀表。盖革计数器的声响中,便利店橘猫的声音从时空裂隙传来:“哺乳类追加认证项——请证明脆弱值得传承...“

冰层下突然传来抓挠声。我扒开积雪,看见冰冻三千年的原始人手掌心,攥着一颗刻满瑕疵的翡翠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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