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碎玉

裴柚本来就不是通过正常方式出府的，自然不想江司年送她，但天色见晚，江司年坚持后她只得点头同意下来。

两人的脸都是一等一得好看，走在街上吸引了太多目光后，裴柚不安地拽一拽江司年的衣摆，换来一只大手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手。“怎么了？”

“快看，哪里来的这样俊朗的郎君？”

“哎，人家身边已经有小娘子喽。”

裴柚耳朵尖，听到旁边人的窃窃私语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在前面拉着她走的江司年。

他惯常穿一身白色锦袍，身姿清越，显得宛若谪仙，让人不敢接近。由银线勾勒出的花样儿在光线下散发低调又无法忽视的暗光，发丝以一根简约的玉簪轻轻挽起，此刻神色淡漠，似乎旁边任何窃窃私语都不曾入耳。

这家伙就是纯坏，练武这么多年，他的五感可比她敏锐多了，才不会连旁边的人在议论什么都听不见。

“别牵我手......”裴柚小声说。

江司年回头看她，突然俯下身凑近了些，唇边有了丝笑意，冲淡了刚才的疏离矜贵。“你说什么？”

裴柚只好又在他耳边重复一遍，“不许牵我的手。”

江司年微微挑眉，顺了她的意松开手中柔软，转而及其顺手得搂过裴柚的肩，“这样多的人，走散了找你很麻烦的。”

裴柚听到旁边的小声惊呼，不自在得动一动身子，最后还是放弃抵抗，“还是牵手吧。”

江司年眼中笑意渐浓，顺从的牵住裴柚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

就这样签到了墙角底下，松手时，裴柚看向身后一身白衣，高贵矜持的男人，忍不住想笑。

“穿白衣服来做贼，被抓了我才不来救你。”

江司年曲指叩一下裴柚的脑袋，一手拦住她的细腰，脚下微微用力就带着人从围墙翻过去。

裴柚吓得小声叫了一下，再抬眼就是熟悉的青绿色竹林。站稳之后，轻轻扶住她后腰的手才抽离。

“我不缺钱，下一次来可能是要做采花贼了。”

裴柚闻言抬起头，撞进那双含笑的眸子。

一直到江司年又动作娴熟得翻出去，裴柚突然想象到江司年一身白衣，大摇大摆得进了富贵人家做贼，被人家举着笤帚赶出来的画面，噗嗤一笑。

收敛了笑意才一路回到了飞华院。

*

徐嬷嬷听到身后轻响，转身看过去，裴柚抱着一只锦盒进来，看到她时盈盈一笑。

上前从人手中接过来锦盒，徐嬷嬷闻到了裴柚身上沾染的清幽微苦的茶香。

“嬷嬷，这里面是身衣裳，料子金贵，收的时候小心一点哦。”

闻言，徐嬷嬷点头称是。

进屋后打开锦盒来，只看到波光粼粼的鲛纱，触手生凉。更别提裙子上精致的绣花，徐嬷嬷瞧着这针脚，对绣花人有了些猜测，下意识惊奇的同时也觉得正常，在当时整理小姐的衣橱时就见了好几张针脚熟悉的帕子。

从还比较粗陋简易的花样儿，到后面的精美绝伦，足可见绣花人的用心。

徐嬷嬷将衣裳细心收好，将厨房温着的清粥小菜端出来给裴柚。

虽然是清粥，却也是很是精致，里面的莲子已经炖的软烂，温度适宜，刚好入口。

裴柚喝的满足，用完膳就琢磨要给九皇子用的药材去了。

解决了药材的问题，裴柚又改了一张药方，准备等药材到了，一起给成允殷送过去。

*

次日，丞相府的小厮登门，要亲手将碎玉琴交到裴柚手中。

为首的管家姿态很是谦卑，“让裴小姐久等了，丞相大人让我等务必将碎玉养护一遍，再交到小姐手上。”

裴柚看着抬到院里的碎玉琴，伸手拨弄两个音，琴声清脆悦耳，恰如碎玉之名。裴柚对音律只是略通一二，却也感觉碎玉琴给她的感觉实在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弹过这张琴。

视线移到琴身上，裴柚发现了一点划痕，手指触摸那一处粗糙的划痕，似乎是拿极细的针戳出来的一个小小花印。

“那就不打扰小姐了。”碎玉交到裴柚手里，丞相府管家拱手告辞。

这股熟悉感转瞬即逝，裴柚没摸到思绪就回过神来，“好。”

陈云心听到丞相府的人已经将琴送过去后，匆匆赶往飞华院，正好与管家迎面碰上。

“云心小姐。”管家客气得行礼后离开。

陈云心踏进院子后就看到那把极其显眼的名琴，以及站在琴边思索着什么的裴柚。

而裴柚早在陈云心进来的一瞬间就下意识警戒起来，每次遇到陈云心，似乎都有她欺负人的传言流出去，所以现在见了陈云心，裴柚很难不谨慎小心。

毕竟人言可畏。

“姐姐这次来是来要碎玉的？”见陈云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碎玉琴身上，久久没有言语，裴柚索性率先开口。

陈云心的心思被戳穿，不由得有些气恼，面上却还是端着侯府贵女的架子。“既然进了侯府，就要充到侯府的库房去，这是规矩。”

裴柚这些天来被人说了那么多坏话，早就点燃了骨子里的小脾气，此刻马上反声回击，“丞相府的管家都说了，这琴是丞相送给我的，充到侯府库房的，我还能随意取用吗？”

陈云心嫌恶地皱眉，瞧不上裴柚身上的小家子气，就算是名琴也还是一把琴而已，至于这么舍不得嘛，“那自然不可。”

裴柚坐在琴凳上，虽然是仰视的视角看陈云心，但是气势却是一点都没有输，“那我凭什么要给？你想要的话就去找丞相啊。”

陈云心万万没想到裴柚突然伶牙俐齿起来，明明她之前是很信任自己的。

但想起来母亲嘱托过，这死丫头现在得到了九皇子的关注，不能随便处置。陈云心被迫咽下这口气，心里却还是气不顺，她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但想起来裴柚现在风光又怎么样，就算入了姜尚书的法眼又怎样？她存在在京城的理由也只是替自己嫁给九皇子那个疯子而已。

自己将自己开解好了，陈云心的神色和缓下来。“姐姐也不是有意想要抢你的东西，只是琴乃是高雅之物，你要是侍奉不好，恐怕要招致丞相反感。”

裴柚在她脸上看到了“我也是为了你好”，上次她露出这副模样时，她被父亲打了一巴掌，再上次，她被污蔑说抢了陈云心的首饰。

傻子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了，虽然她的琴艺还停留在江司年几岁的时候，但是保养琴而已还是小问题。

“不用了，我可以。”

看着裴柚一脸坚定、分毫不让的裴柚，陈云心也不敢用强的。毕竟九皇子上次走时还威胁了，他会时常前来拜访未婚妻。

如果被他发现她欺负了裴柚，这个疯子真的会一件刺死她的。

想到这，陈云心只能无功而返。

回到自己的锦绣院，尚听欢还在喝着茶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