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请求与敌人

阎罗殿内，钟馗与狄仁杰面对面坐着，四周的阴暗气氛让这里的一切显得格外沉静。狄仁杰翻动着手中的纸张，眉头微皱，显然在思索某个问题。

“钟馗，关于医学院的选址，我已经考虑过了。”狄仁杰低声开口，语气冷静而沉稳，“酆都虽然阴森，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实际便利性，若将医学院设在这里，不仅能为医学生提供真实的尸体资源，实践教学也能在此更好地展开。尤其是当前没有完善的尸体保存技术，离刑场近，获取尸体的速度也能得到保障。”

钟馗沉默片刻，显然有些理解这一选择，但对于狄仁杰的这个想法，他的眼中还是带着一丝复杂。“你这是打算利用这里，做一场医术的革新吗？”

“是的，钟馗。”狄仁杰没有回避，“虽然酆都的环境和外界差别很大，但这里的独特性恰恰能成为医学发展的契机。用尸体进行教学，远比单纯理论的教学更具实践意义。加之酆都在外界几乎不可见，适合隐藏各种研究。”

钟馗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他并不完全理解狄仁杰所说的“医学革新”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狄仁杰的每一个决定，都必定经过了深思熟虑。他顿了顿，转开话题，“既然如此，这里便是最合适的地点。你打算如何推进这项计划？”

狄仁杰直视钟馗的眼睛，“首先，我需要你协助我确保这里的资源不被外界干扰。然后，我们可以开始联系那些愿意支持此项目的力量。”

钟馗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突然语气一转，“不过，我有件事要向你提出。”

狄仁杰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说吧。”

“你可以在这里建立医学院，但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钟馗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未曾露出的坚定，“帮助我找到一个继承者，代替我守护日月大陆的遗志，我认为，可能只有你能帮我。”

狄仁杰略微愣住，显然没有料到钟馗会提及如此个人的事。他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看着钟馗，“你指的，是你以前对我提到的太阳蛾和月亮蛾吗？但按你的说法，神界早已毁灭，它们就算找到继任者，也无法成神。”

钟馗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是的，她们曾是日月大陆的守护者，没错，她们的光芒已熄，但使命与遗志并未消失。我不求她们登神，但希望她们的传承能够延续。”

狄仁杰低头沉思，最终开口，“既然如此，我会尽力帮你，但要找到合适的继承者，也非一朝一夕之事。”

钟馗听后，轻轻叹息，“我知道，你的帮助已经足够。”他顿了顿，目光微微一转，似乎有些犹豫，“另外，我还有件事需要询问你。修罗神与罗刹神的神念也曾向我求助，他们希望我能为他们找到合适的传承者。你是否有推荐的人选？如果传承失败，继承者便会死，这事不容小觑。”

狄仁杰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沉思，随后答道：“钟馗，你真是一个圆梦大师，修罗和罗刹神的传承，确实极为危险。既然是神位传承，必须慎重。对于这两位神祇的继承者，我这里并没有确切的合适人选。但或许可以从各大宗门中寻找，像武魂殿这种肯定是不行了，不过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传承的选择，不仅仅是能力上的考量，更重要的是能否承载神祇的意志和权能。”

钟馗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复杂，低声道：“你说得对，事关重大，必须慎之又慎。”他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一转，“不过，既然如此，对你来说，即使那个魂师传承失败不是也没什么影响吗？无非多出一具尸体，或许你也可以利用起来……”

“钟馗，你觉得我这么冷血吗？”狄仁杰淡淡地答道，眼神未曾动摇。

钟馗听了，不禁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言之不当，略显尴尬地低下头，“抱歉，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狄仁杰淡然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话说回来，关于巴郡和酆都的医学院建设，我已准备得差不多了，之前我曾经路过庚辛城，邀请了楼高来帮忙。楼高是一位铁匠，他的技术可谓是炉火纯青，被称为‘神匠’。我打算请他来参与这项工程，不仅能利用他的匠心精神，还能利用他的声望，吸引一些匠人、工匠前来，协助我们建设，他也会邀请昊天宗下属的御之一族前来提供帮助，毕竟，他们在建筑方面颇有建树。他们应该不久后便会抵达巴郡。”

钟馗略微沉默，目光微动，“不过，昊天宗的那些人，能信得过吗？”

狄仁杰稍作思考：“我在庚辛城遇到过昊天双星下山历练，目前看来还算是可以结交之人，而且，之前司空震不是和他们两个切磋过吗？目前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钟馗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他顿了顿，神情稍显严肃，“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邀请这些人加入，那就得考虑到他们的利益分配问题。你总得给他们一些回报，免得心生异心，而且，我隐隐有些不安，天斗帝国建设的越像河洛，明世隐出现的概率也越大。”

“这点我自然清楚。”狄仁杰目光坚定，“我会确保他们得到应有的回报，但不会让他们的利益左右我们真正的目标。”

钟馗轻轻叹息，终于没再多言，“那好，祝你顺利。”

狄仁杰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支持，钟馗，不过话说，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地方啊？甚至连你的口吃都治好了，这里比长安更好么？”

“说不上来，这个地方很适合我，至于长安……我还没有想过二者的区别，只是，相比活人，我更愿意和将死之人或是死人打交道。”钟馗如实回答道。

“好吧，那我有个问题问你，如果有一个回到长安的机会，你还会抛下这里的一切，回到长安吗？”狄仁杰抛出了一个有些严肃的问题，“我先说出我的答案，我会回去。”

“狄大人，你这个问题着实有些犀利，我也没想到你的答案也如此坚定，不过，我短时间却无法给你答案，说实话，我挺喜欢这里的。”钟馗如实回答道。

“所以我是否可以理解成，当我要把我们都带回去的时候，如果明世隐要留在这里，你或许是他潜在的帮手呢？”狄仁杰开诚布公地询问钟馗，“至于司空震，如果我这么做，他是否也会站在明世隐一方？”

“狄大人，这些事情，犯了哪条律令吗？”钟馗冷静地回答道：“涉及刑罚的话，是否可以用无罪推定呢？我不评价没有发生的事情，相信狄大人精研法律，而审时度势也一向是您的强项。”

“如此，我便知晓，看来我也不得开始为留下做出一些准备了。”狄仁杰叹了口气。

蓝色的光芒微微跳动，钟馗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狄大人，死亡，并不会让你脱离此处，只会让你成为永恒，就像这样……”

言毕，整个阎罗殿出现了无数的蓝色火焰，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犹如漫天星辰……

“他们会逐渐归于沉寂，以魂力的形式回归这片大地，你我亦是如此……”

“我了解了，钟馗，谢谢你。”

……

酆都的刑场旁，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味，充满了污秽和死亡的压抑感。解剖场地简陋，仅仅是一个用木板和石块围成的临时小空间，周围是一些简单的台面，地上积着泥土与血迹，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难以忍受的气味。

这些天来，宁风泠早已远离了这片血腥的场面，回到了巴郡，每当她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和纷乱的工具时，总会不自觉地感到一阵恶寒。她心里清楚，自己无法忍受如此近距离的暴力和肮脏，也许永远也不会理解那种将死者身躯当做研究对象的冷静。

叶轻眉站这里，手中颤抖着握住一把手术刀，她的脸色惨白，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忍受的恶心，胃部翻滚不止。她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镇定。

狄仁杰经常往返两地，此时正站在她旁边，神情不动声色，目光专注而冷静。“解剖并非为了取悦人，而是要在这种环境中找到对生命的尊重，拯救更多的生命。你要学会从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筋脉中理解生死的奥秘，而不仅仅是畏惧它。”

叶轻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低头看着眼前的尸体。她开始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肚子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却越来越强烈。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忍不住转身呕吐。

“如果你不适应这种环境，就无法真正理解生命的脆弱。”狄仁杰的话语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相信你已经感觉到了，如果你能客服这种困难，九心海棠的治疗效果将会更上一层楼！”

叶轻眉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强忍住不适，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刀锋抵在尸体的胸口处。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刀刃割开尸体的皮肤。刀锋切入的瞬间，她能清晰感受到肉体的阻力，还有那种带着一丝腐烂气息的黏腻感。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感到恶心，但她咬紧牙关，尽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术刀上。

“做得很好。”狄仁杰的声音轻轻响起，仿佛是对她的一种鼓励。“继续，分层切开，每一层都小心谨慎，避免破坏到内脏。”

叶轻眉的手指再次发颤，她开始按照狄仁杰的指引，继续分层切割。每切开一层，她便能看到尸体内部的结构，筋脉、血管、器官。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但她也逐渐适应了这一切，恶心感开始变得稍微可控，她开始沉浸在这场解剖的工作中，眼神却开始逐渐变得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