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越来越多的人带着社交性的假笑上前攀谈时，阿尔觉得，他在这一刻回到了前世。
阿尔上辈子看奇幻小说时，有的作者恨不得一章出现一万个西方人的名字。
根本记不住一点。
看得头皮发麻。
哪怕阿尔这辈子已经经历了十六年的异世界生活，已经基本适应了这种异文化的生活，面对突如其来的十亿个洋名，阿尔依旧头大。
“你好，大英雄，我叫……”
“阿莱西奥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
“大英雄，你觉得我的羽毛漂亮吗……”
阿尔逐一与上前攀谈的人握手，尽可能把自己的社交性假笑表现得足够自然，笑得腮帮子都有些僵硬。
不仅如此，阿尔还真得尽可能的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并将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和他们的脸，以及背后的身份进行记忆。
因为未来没准有用得上其中某位或某几位的地方。
甚至于，阿尔还瞧见了一些一看就有些僵硬拘束，显然同样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的空之民。
脑筋一转，阿尔便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和他与德尔菲诺一样，同样刚刚经历过圣洗，初为龙语者的人。
这些人在半个月后，将成为他的同学。
即便不考虑组成自己的班底，最起码也得搞定表面上的关系，并保证自己处在较高的生态位上。
‘哎。’
阿尔心中叹了口气，两手食指抵在嘴角向两侧一提，逼迫自己露出微笑，与德尔菲诺主动迎向这些不知所措的小羊羔。
不久之后。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阿尔和德尔菲诺在僻静角落找了个处地方坐下。
“新接受圣洗的龙语者有多少人？”阿尔问，“我怎么感觉没多少？有四十个吗？”
“三十七人，今年。”德尔菲诺说。
阿尔表情微妙：“这么少？”
德尔菲诺稍作思考：“三千空岛，三万七千座城市，各城市每年的数量大概是二十五人。
“咱们遭了龙灾，所以不久前又有不少人报名。父亲说，民众怕极了。”
“明白了。”
阿尔点了点头。
龙灾让安宁城市中的民众，直面了这个世界真正危险的冰山一角。
因此损失惨重，失去安全感的民众中，出现了更多的人试图拥抱力量。
“平均二十五人，三万七千座城市，每年接近一百万新生的龙语者……”
“第一能级的龙语者，平均寿命一百五十年左右。实力越强，活得越久。”德尔菲诺补充条件。
阿尔点头：“遭遇意外的、战死的……我不清楚比例，就先按全部寿寝正终算。
“一亿四千万？”
两百亿空之民，一亿四千万龙语者。
这甚至是默认所有人都能寿寝正终的极端保守数据。
至于活得更久的那些更高能级的龙语者数量，也没有算的必要。仅在“数量”这个问题上，他们只是零头。
算完之后，阿尔突然觉得斯科塞斯城一年产三十多个龙语者，倒也算合情合理的事情了。
“你知道吗，德尔菲诺？”
阿尔右肘撑在桌上，右手下意识地搭在嘴边挡住有心人的读唇，只有手指伴随开口说话而上下动弹。
“比起各种乏味的社交辞令，我真的很希望有什么人蹦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嘿，火之民，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巴拉巴拉，大庭广众之下挑衅我一番。”
“谁会那么蠢？”
德尔菲诺一脸茫然。
这位大少爷终于罕见的发现，自己似乎也有比阿尔思维正常的时候了。
德尔菲诺稍稍坐直身子：“阿尔，你看啊，虽然我很笨，但有些基本道理我还是懂的。
“据我了解，谁今天要是这么干，就是在挑衅作为主办方佩西市长，因为邀请函是他发出的。
“也是挑衅我父亲，因为不少人都知道你住我家，并且今天你是我父亲带来的。
“除此之外，更是挑衅所有对你的英雄之举心存感激的斯科塞斯人。
“虽然确实有人不拿你当回事，但在这座城市，你可能比你想象得更有分量。
“只有比我还笨的人才会这么干。”
德尔菲诺说完。
阿尔有些失望地揉了把脸。
虽然阿尔非常清楚，不能真拿前世的网络小说当异世界穿越攻略看。
但真轮到自己穿越的时候，又有点忍不住想要体验体验一些独特的“风土人情”。
可惜。
没有瞧不起人的侍者，
没有鼻孔朝天的宾客，
更没让他滚蛋的二代。
甚至想到二代的时候，阿尔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德尔菲诺。
斯科塞斯城最大的二代之一。
似乎隐约有被旁人误会成自己跟班的意思了。
阿尔想了想说：“另外，不要这么说自己，德尔菲诺。
“你其实很聪明的。
“只是我比你更聪明、优秀那么一点点，让你低估了自己。
“我现在只是可惜，雪球滚得太好。感觉反派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
“阿尔。”德尔菲诺稍作思考，“反派，是主角的对立面对吧？”
“嗯哼？”
“你要是把自己当吟游诗人的故事中角色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拿的是反派的剧本？”
前段时间饱受“别人家的孩子”摧残的德尔菲诺，心情复杂地开口。
阿尔一愣。
还没等阿尔继续说什么，两人的交谈便被远处一声叫唤打断。
那是一声有点公鸭嗓的男声。
“嘿！两位姑娘！”
定睛一看，正是不久前德尔菲诺向阿尔指出的市长孙子弗兰克。
简直就像是一个年轻版的市长。
矮个子，公鸭嗓，看似喜剧演员的脸上偶尔能捕捉到几分狠劲。
“弗兰克。”德尔菲诺挤出一个笑容。
“德尔菲诺，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弗兰克自来熟的来到两人边上，抽出一把椅子坐下，同时对阿尔伸出手。
“还有阿尔·阿莱西奥，大英雄，你救了我的命！”
“你好弗兰克，我……”
阿尔正准备握上去，但看着弗兰克的手，阿尔猛然想起了刚才瞧见的，弗兰克带着女孩子溜走的一幕。
“我洗手了！你看！”
弗兰克瞬间知道了阿尔在想什么。
当即双手翻转搓揉开始无实物表演起他是如何清洗手掌手背、指缝以及指甲缝的。
“嗯哼？怎么样，特别干净！”
你干了什么需要洗得这么认真？
阿尔如此思考时，弗兰克已经握住阿尔的手狠狠摇了几下。
最后才拿过侍者送上的酒水猛灌两口：“哈！希望我没打扰到你们聊天，介意问一下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吗？”
“我们在聊，嗯……今天的宴会很不错。”德尔菲诺说。
“不不不，你一点都不懂怎么撒谎，德尔菲诺。”弗兰克连连摇头。
“你们肯定不是聊这个。
“男人悄悄躲在边上怎么可能聊这种无聊的话题。来，和我说说，你们在聊什么？女人？要我帮你们介绍吗？”
“你了解飞空艇吗，弗兰克？”阿尔随便扯了个话题。
阿尔没有明确说，他和德尔菲诺之前聊的是这个话题，因为那算是变相承认德尔菲诺欺骗对方。
不重要，但也不太好。
阿尔只是恰到好处的，对对方进行误导。
“啊！又是飞空艇，又一个德尔菲诺。”弗兰克露出有些浮夸的崩溃表情，“那玩意儿真这么有意思？”
“嗯哼。”阿尔轻轻点头，“挺有意思的。”
“在那么多漂亮姑娘的宴会上聊飞空艇？维德弗尼在上！”弗兰克做出不可理喻的表情，“得了吧，阿尔。你难道不想一起来认识几位漂亮的姑娘吗？”
“出门之前，德尼罗叔叔特地交代我，现阶段最好离女性远一点。”阿尔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情况，我觉得最好还是听叔叔的话。”
阿尔果断拉德尼罗出来挡枪。
事实是，阿尔自己没兴趣。
“妈妈咪呀，那你太惨了。”弗兰克惋惜，“但我觉得你们最好别坐在这里了。你们猜这场宴会和往年有什么不同？
“今年的兄弟会宴会，是特地给我们三个办的。
“造势的！
“我是主人公，你是主人公，你也是主人公。你们不能就这么一直缩在这里聊飞空艇……”
“喂，你们三个！”
不远处传来呼唤声，能在这个宴会厅这么喊阿尔这三人的可不多。
定睛一看，正是不久前在舞台上唱小黄歌的大法官。
大法官远远指向三人，又勾了勾手指：“快开始了，别聊了。今天可是你们的主场。
“德尔菲诺、弗兰克，还有你——
“大英雄阿莱西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