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朕要以法驾出宫！

“朕可以出宫去吗？”刘协问王盖道。

王盖一愣。天子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虽然身为侍中，在天子出行时有参乘、侍从之责。但刘协年龄尚幼，自从来到长安，入住未央宫，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这侍中也从未经历过天子出行的事情。

他只好说道：“此事，或可询于太仆卿。”

太仆卿是九卿之一，掌宫中的车辆和马匹。天子出行的时候，负责安排随从人选和队列次序；如遇到大驾出行，还要亲自为天子驾驭乘舆。

现任太仆卿，乃是扶风鲁馗鲁子猷。因之前朱儁不愿就任副相国，连太仆卿之任也一并推辞，故而由他出任。

刘协坐回御座上：“既如此，相烦王侍中为朕召鲁太仆来见。”

王盖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他进殿向刘协回报：“鲁太仆被太师召去了府中。”

“如此便罢了。”刘协干等了这会，又没得到答案，心情颇有点郁闷。

……，……

到了第二天，刘协很快知道了，太师董卓为何要召鲁馗过去。

他要率领部分朝臣，前往郿坞小住一段时间，顺便参与孙女董白的封君仪式。

这是侍中蔡邕告诉刘协的。

作为董卓最为倚重的朝臣之一，蔡邕自然受邀一同前往。而这段时间内，侍讲也只好暂停。

董卓出行，那排场自不一般。

除部分朝臣外，羽林、虎贲两部，北军五校数千骑，皆作为其扈从一同前往；其中涉及到的用车、队列、次序等，也只有鲁馗这位太仆卿安排得来。

王盖昨晚刚请教过侍中赵温，告诉刘协说，这本为天子大驾出行的队列规模。

天子出行，有大驾，主要用于祭祀天地、大丧大巡等，有公卿奉引，大将军参乘，太仆驾车，属车八十一，羽林、虎贲，外加北军五校尽皆扈从。

加上光禄勋郎卫、卫尉诸部、少府诸署、执金吾从骑等，以及形形色色如中黄门冗从骑吹之类的仪仗队列，从骑高达万人以上。

其次是法驾，用于一般祭祀礼仪和出行。由京兆尹、执金吾、长安令奉引，侍中参乘，奉车都尉驾车，属车三十六。

再次则是小驾，用于天子祠宗庙或春秋上陵，规模更小。

但事情也不尽然，例如先孝桓皇帝，每每以大驾前往光武皇帝的原陵祭拜，也没人管得了他。

想想董卓大肆出行的规模，而自己尚且为能否出未央宫在纠结……

刘协决定了，他就要以法驾出宫！

正好执金吾董承、当值侍中王盖、奉车都尉王斌都在长安，而三十六乘属车也不难凑出。

他吩咐侍中王盖道：“太师在郿坞参与仪式，朕当亲自前往观礼，以示荣宠。且为我召执金吾董承、奉车王都尉。”

王盖略有迟疑：“可要知会司徒？”

董卓不在，长安的一切事务皆由司徒、尚书令王允执掌。

刘协微微一笑：“自然是要告知的，否则岂不让司徒公、王侍中为难？”

王盖也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先去了尚书台。

听说刘协要出宫，王允即刻来见，劝谏刘协打消想法。

刘协说道：“朕年已十一，加元服或在明后两年。此后祭祀天地、郊祀明堂、祠庙上陵等，皆须备驾出行。如今前往郿坞，亦为锻炼一二，司徒公何必阻拦？”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颇有些玩味。

前一阵无事的时候，他审视过侍奉于温室的侍女阿容。从显示的画面看，自己未来有过好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备驾出行的时候可多着，而阿容也不幸丧身于那个时期。

阿容性情朴实，向来勤劳任事，自己肯定不能让她落到这番下场……

王允劝谏道：“长安去郿坞，路程两百五十余里。陛下以法驾出行，扈从仅执金吾从骑二百，持戟五六百。若道中遇寇，何以保得周全？”

“但有一二闪失，天下尽皆惊惶，陛下宁不念此、为社稷珍重自身乎？”

我倒想多带点军士，可还哪有军士给我带啊？

要么就是带不动，要么就是被董卓带走了，要么就是不仅带不动、而且还被董卓带走了。

就连这统领七八百人的执金吾董承，也是因其官职、爵位来自外戚身份，天然的心向天子，最近又颇受董卓轻忽，能够依着制度为我的法驾所用。

剩下在长安的南军卫尉诸部、城门校尉诸部，基本都被董卓架空。就算不考虑禁卫之责，也不可能护卫我……

刘协在心里吐槽着，面上却露出笑意：

“司徒多虑了。三辅首善之地，右扶风王弘治剧之臣，此去哪会遇到成规模的贼寇呢？再者，有太师的数千骑为朕先导，便有小股贼寇，亦当闻声远遁。”

“朕此去郿坞，驾临郿侯之邸，参观授印之仪，可为太师之荣宠，董门之风光。司徒若执意相阻，恐伤太师颜面。”

王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天子，越来越有主见，偏偏人又聪慧，辞令亦是锋利。

但天子所言，也是在理。

王弘在弘农郡诛杀过那么多豪强，名声遍及司隶。如今调任右扶风，一郡尽皆清宁，很少有人犯禁。

更何况，两百五十里的路程听着很长，实际上从长安城直至武功县，其间一百五十余里都在上林苑内，余下的路程不过百余里而已。

有太师董卓率领数千骑在前，一路警戒过去。天子就跟在后面，确实想不到能有什么风险。那执金吾所部数百军士，各自甲杖鲜明，充当仪仗的作用或许更大些。

他向天子拱手道：“既如此，请陛下多加珍重，早去早回。另有一事，需烦劳陛下留意。”

“司徒公请说。”

“前时地震，三辅一带虽无太多灾情，到底人心惶然。陛下既然法驾出巡，当慰问乡里，访老济困，如此既可稳定人心，又能彰显陛下之仁明。”

原来还有这等任务等着我，我说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呢！

不过，只要能够出宫去，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刘协爽快的答应道：“慰问乡里，稳定人心，固天子之责也。何劳司徒公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