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他要嫁的……哦不,他要娶的……哦不,他成亲的对象,是紫石街上的潘寡妇,潘六姐。”
吴月娘惊白了脸;
李娇儿合不上嘴;
孟玉楼呛到了水。
三人回过神来后,齐齐吐出了两个字:“妖女!”
吴月娘面罩寒霜,情绪稍微缓和,立即显出主妇的风范来。
“再去探,他们今日在哪里洞房。”
“他们何时回府,从正门还是偏门。”
“好个玳安儿、庞春梅,这两个狗奴才,事先硬是一点风声都没走漏。让他们回来见我。”
半个时辰后,前方小厮回报。
“大官人今日在……在「夫家」……洞房。”
“混账,哪来的「夫家」!”
“官人让小的必须如实禀报,小的不敢妄言。”
吴月娘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何时回?回来时从哪个门进?”
“爷和那位娘子都说,没想好,看心情。”
“你!”吴月娘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缓了好一会,才问,“玳安儿和春梅,那两奴才呢?”
“爷说,新婚燕尔的,总要有人伺候,就留下他俩。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再吞吞吐吐,割了你的舌头。”
小厮何曾见过慈眉善目的大娘子如此愤怒,连磕几个响头,道:“爷还说,以后春梅和玳安儿就只归他们使唤,不劳夫人费心了。”
吴月娘无力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这是要把一座西门府分成两个家啊。官人究竟被灌了多少迷魂汤?”
李娇儿和孟玉楼忙上前,一个捶背,一个揉肩,安慰着这位正室大娘子。
三人皆是如临大敌,这西门大院里,即将迎来一头猛兽!
……
没有喜宴,没有张灯结彩的新房,这是一场只属于两个人的婚礼。
紫石街那间二层小楼,唯一的亮色,就是两个身着婚服的“新郎”。
此刻,潘金莲抱着东方不败的胳膊,围在一个火盆旁。
跳跃的火焰,把两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官人,奴就是现在立刻死去,此生也无怨无憾了。”
“金莲,我今日都嫁与你了,你还要自称「奴」吗?”
潘金莲侧过头,笑盈盈地说:“娘子,今晚可要好好侍奉夫君哦。”
东方不败又是一阵头皮发麻,这个问题终究是逃不过的。
“金莲,现在我们恐怕还不能圆房。”
「女丈夫」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惊讶,也不懊恼,拨了拨盆中火,说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夫君饿死、渴死、烧死么?”
“我们可以弹琴、刺绣……”
潘金莲玉指捂住了他的嘴,问道:“官人,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东方不败踌躇良久,说道:“此事难以道明白。简单说,我一直……觉得此身非我所有,若是行那事,就像是让别人……玷污了你们。”
“难怪那日你说,要找回完整的自己。”潘金莲若有所思,道,“官人莫不是患了失心病?”
“失心病?”
“昔日王招宣府,有个小妾总说不认识自己,疯疯癫癫的,郎中看了,说是失心病。”
莫非是同道中人?东方不败心中一动,问道:“那小妾现在怎样了?”
“上吊自缢了。”
“唉。”东方不败重重叹了口气。
“官人,莲弟到底是何人?”潘金莲见他如此情状,忽然想起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这个名字。
“他……”东方不败好生纠结,“他算是我梦中的恋人吧。我曾以为你就是他,从梦中走出来了。”
这个念头,其实到现在还会偶尔闪现。
“原来你那梦郎,也生得如此妖娆多姿。”潘金莲调笑道。
“这……”东方不败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把她当作一个虬髯大汉了。
潘金莲掩嘴轻笑,又问道:“官人这样,是何时开始的?”
“就是那日……被你的叉竿砸了头。”
“哎呀,这罪过要怪到为夫头上了,今夜可不得好好补偿娘子。”「女丈夫」娇笑道。
东方不败握住她温润的手,说道:“我已经请吴神仙看过了,要把宅子重新翻修一遍,又从他师门购得一秘方,想来有效。”
潘金莲会心一笑,道,“其实此事也不难理解,官人现在魂魄是君子,可身体却很诚实。”
噗呲——
说到这,潘金莲陡然笑出声来,促狭地看着他,说:“官人,我赠你一个雅名。”
“什么雅名?说来听听。”东方不败有种不好的预感。
“铁铁!”
哈哈哈——
潘金莲以手抚膺,笑得直不起身来,整个屋子一扫此前的沉重,变得明媚起来。
“铁铁?”东方不败一头雾水,这名字非但不雅,也完全无法见字知意,但见潘金莲笑得那么开心,心里也觉得喜悦。
待她笑声渐消,刚要询问,潘金莲伸手阻止他,说道:“莫要问我是何意,改天你去问孟三儿吧。”
“玉楼?”东方不败奇道,“你们见过?”
潘金莲捏着他的脸,说:“若非有人守身如玉,两个本应是对头的女人,何至于化干戈为玉帛?”
东方不败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却是苦了她了。
火势渐小,盆中之物也快燃尽,「女丈夫」说:“武大的灵牌快烧完了,他若晓得我们并未有过肌肤之亲,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们真是一对狗男女,谋杀亲夫,还在新婚夜烧他的灵位。”
“二叔回来时,我心里真希望死在他手上,好跟武大一样,彻底解脱。”
“勿要说这晦气话!”
“我也不愿。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眼见要入宝山却空手而归,你说我当如何自处?”
“……”
见他沉默不语,「女丈夫」食指轻点他额头,说:“娘子,你的宅子快些修。我这身体可撑不了多久,小心到时把你给休了!”
“我家里还有四房娘子,可不惧你威胁!”
“她们哪样能同我比?是貌?是艺?还是……技?”
“你还有技?”
“今日洞房,就让「娘子」见识一下我的新技。”
“夫君,目前还不可。”
“噢,那就只是贴贴、蹭蹭……”
“悠着……点!”
“噗……我就说你是「铁铁」嘛。”
……
唉,洞房花烛夜,只能叹——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淫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