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要嫁人

叶夭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还恍惚在一尸两命的悲痛中便听见侍女蒹葭说话。

“主君和公子下朝回来定是又要上火了,姑娘这冰糖雪梨正好对症!”

这是她还未曾出嫁前的事!

叶夭迅速想起来了。

正是因为今日父兄在朝上跟信王政见不合,陛下为了缓和矛盾把她赐婚给了信王世子!

上辈子那个恨她入骨,让她一尸两命的林深!

还没完全接受重生这般天方夜谭的事,她已当机立断,霍然从桌前起身。

“蒹葭!我要嫁人——”

蒹葭手里的茶壶“哐啷”碎了,人也傻了。

只要她先嫁了人,陛下便不会再动赐婚的心思!

前世的老路太苦太痛了,她绝不要重蹈覆辙!

另一个侍女白露听到声音端着水盆冲进来,见一地茶壶碎片,忍不住责备蒹葭。

“蒹葭你怎么回事?伺候姑娘这么久还这么毛手毛脚!”

蒹葭讷讷地:“姑娘说……要嫁人。”

“哐啷”又一声,白露的水盆也摔了。

微凉的水溅上脚踝,让叶夭此刻脑子无比澄明。

“表公子可是在京中?”

俩丫头面面相觑,一愣一愣地答。

“姑娘说的……可是楚辞表公子?”

“听、听公子身边的子佩说,前日他递了拜帖,公子出去见过他。”

叶夭:“那他定还在京城。”

“去打听一下他落脚何处。”

“我要见他。”

俩丫头再度瞠目结舌,正想说不合适,叶夭加重了口吻:“马、上!”

两人“咕叽”咽下口水,领命照办。

叶夭独自坐在房中等待,前世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北疆丹狄新帝登基,意图吞并本朝边城,父兄和信王最受忌惮,派奸细窃取两家情报。

陛下的赐婚让她成为目标被绑架,逼她吐露两家的对敌之策。

她不曾说半个字,醒来信王已因军机泄露被刺身亡,而她却毫发无伤回来了。

毫无疑问,她成了泄露机密勾结外敌的罪人,牵连一家被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

林深就此恨上了她,认定她是杀父仇人。

祖父祖母生生气病,朝廷用两老和叶夭作为要挟,逼迫父兄上战场退敌。

胜,全家活,败,全家死。

父兄一走她却成了医治信王世子不孕的药引,毁去容貌和嗓音,意外有喜成为世子妃。

祖母祖父相继死在牢狱,王府上下对她欺辱折磨,林深更视她为杀父仇人。

她因为腹中孩子得以苟延残喘,受尽屈辱。

直到父兄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她一尸两命,至死都在喊冤——

她没有通敌卖国,没有害死信王,叶家一家更是枉死!

叶夭浑身颤抖,不断深呼吸才平复下来。

过两日陛下的赐婚圣旨便会下来,她只有两日的时间。

哪怕嫁不了人,她也要先定下亲事!

楚辞是她远房表兄,人品家世都不差,殷实商人,远离朝堂,更能远离林深,正合适。

没有赐婚,她便不会被盯上,不会成为泄露机密勾结外敌的罪人连累全家!

待蒹葭和白露约定楚辞在听雪楼见面,已是后半晌。

叶夭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蒹葭和白露出门,没有坐轿。

前世绑架她的奸细虽懂易容,但她认得三分,若能找到他,之后的事更不会发生。

可惜一路没发现相似的身影,叶夭有些失望,毕竟这个奸细才是最大的隐患。

一踏入听雪楼便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人和事。

“信王府又招丫鬟了!寻医的告示也加了悬赏呢!”

“何止?王妃又亲自去玄光寺拜送子观音了,定是又为世子着急了!”

“这流水的丫鬟进了王府做通房也没见一个能怀上的,世子怕是当真不孕!”

叶夭经过,冷笑:“不孕?是不、行!”

她咬牙切齿,恨极了又带着看笑话的幸灾乐祸。

蒹葭和白露下巴差点掉地上。

“姑娘你说什么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夭淡淡的:“不重要。”

说罢兀自上楼去,身侧一桌客人抬起了头来,目送她上楼而去。

那一张如霜如雪的脸庞,赫然便是林深。

“她方才说甚?”

林深冷脸望向对面两个少年,两人垂首,眼神躲闪。

“她说……说……世子你……不行。”

“……”

林深一张俊脸彻底垮了,即将要掀桌时又强按下了怒火。

沉思片刻又问:“她是谁?”

这可问住两位少年了,隔壁桌的大妈们“热心”回答。

“那姑娘似乎是镇国公府嫡女,叶夭?”

“听说镇国公府和信王府在朝堂上针尖对麦芒,陛下有意要给她和信王世子赐婚。”

“这已是人尽皆知板上钉钉的事了,两家都是国之重臣,陛下谁也不愿得罪!”

林深再度挑眉望向了楼上,正好瞧见叶夭进了雅间的背影。

竟然是她。

“她去见的仿佛是楚辞楚公子?”

“正是!这位楚公子可把多少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儿比下去了,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

“莫非他们……”

林深凝眉不知在想什么,忽地起身便上了楼,吓得两位少年急忙跟上。

听雪楼二楼的雅间只是简单地两扇屏风隔开,视野还是开阔的。

林深带着两个少年在隔壁甫一坐下,便听见一个温润的男音,似乎带着些许为难。

“……上回相见,还是十年前的事了吧?何以……你莫是在寻我开心吧?”

隔壁雅间的楚辞尴尬之余依旧保持礼貌的笑意,眼底隐约还藏着一抹受宠若惊。

因为叶夭迫不及待的第一句话是:“楚辞哥哥明日可愿到国公府提亲?”

楚辞为她倒茶的手一抖,差点打翻了茶壶,便说了前面那句话。

叶夭很认真地回:“婚姻大事,怎会是寻你开心?”

“夭夭记得儿时曾说过,长大后就要嫁楚辞哥哥这般的君子。”

“如今夭夭长大了,楚辞哥哥可是看不上夭夭了?”

她垂下泪盈盈的眸,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

娇娇软软的声音,听得林深在隔壁把眉心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