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如死灰

……

此起彼伏的吐血声，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在这片狼藉的海域中回荡。

“谁？！”

为首的那名弟子，挣扎着从海底碎石堆中爬起，衣衫破烂，发丝凌乱，嘴角还残留着鲜血。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那道攻击的来源。

只见一个身影，缓缓从海水中浮现。

那是一个女子。

她有着一头蓝紫色的海藻卷发，如同深海中摇曳的精灵，又似翻滚的海浪般狂野不羁。

冷色系的唇釉，更衬托出她冰山般的冷艳气质。

长睫毛上，闪烁着细碎的龙鳞碎钻，像是星辰坠入了深海，又像是美人鱼的眼泪凝结成了永恒。

幽蓝的眼眸，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那是属于龙族的尊严与骄傲。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多余的动作。

但，仅仅是存在，就足以让这片海域的温度骤降。

几个还勉强能站立的阐教弟子，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是被扔进了冰窖。

正是敖闰！

敖闰静静地立于海中，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片海域，似乎都因她的存在而颤抖。

她环视着那些东倒西歪的阐教弟子，眼底掠过冰冷的寒芒。

“平日里，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偷偷摸摸猎杀海妖，我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胆敢对我龙族下手，当真是不知死活！”

敖闰的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吹出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冰刃，刺入那些阐教弟子的骨髓。

“你……你是谁？”那名手持飞剑的弟子，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颤声问道。

“我是谁？你们还没资格知道！”敖闰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不过，你们可以叫我……送你们上路的人！”

话音未落，敖闰轻轻抬起纤纤玉手，对着那群阐教弟子，凌空一指。

“嘭！嘭！嘭！”

一连串的闷响声，在海水中炸开。

那群阐教弟子，接二连三地爆出一团团血雾，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剧痛让他们忍不住发出凄厉的哀嚎。

转眼间，只剩下为首的那名弟子，还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浑身颤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写满了恐惧。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招惹到如此恐怖的存在！

敖闰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低下头，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怎么，不打算逃了？”

那弟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海底的礁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求前辈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一条狗命！”

他一边磕头，一边哀求，声音嘶哑而颤抖，充满了绝望。

其余那些重伤的阐教弟子，也顾不得身上的剧痛，纷纷挣扎着爬起来，跪在敖闰的面前，不停地磕头求饶。

“前辈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前辈放过我们吧！”

……

哀求声此起彼伏，在这片海域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敖闰看着他们卑微如蝼蚁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无尽的厌恶。

“饶你们？”敖闰缓缓开口，声音冰冷，“你们，配活在这世上吗？”

说着，她抬起手，正欲将这十名阐教弟子彻底抹杀。

突然，一道水流凭空出现，化作一道屏障，将那十名阐教弟子护在其中。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敖闰的耳边响起：“小妹，住手！”

“大哥！！！”

敖闰猛地回身，声音像是从九幽寒冰中刮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将人冻结成冰的寒意。

这声呼唤，与之前面对苏沐时的温婉柔顺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敖闰心头一沉，某种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迅速缠绕而上，勒得她几乎窒息。

敖光此刻现身，莫非……是要袒护这些残害龙族的阐教败类？

龙族就算再式微，也不至于沦落到任人宰割、毫无尊严的地步吧！

可偏偏，最不愿见到的情形，还是发生了。

敖光身形一闪，化作人形，手中提着一把寒光四溢的鬼头大刀，如同一尊煞神般挡在了她的面前。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那些残破不堪的龙族尸骸，甚至没有让他的眼皮跳动一下，仿佛早已司空见惯，麻木不仁。

“小妹，且听为兄一言。”敖光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

“将他们交由我处置。我定会上禀天庭，请他们裁决，还我龙族一个公道。”

“万不可亲自动手，否则，一旦落人口实，阐教那帮家伙借题发挥，我龙族恐难承受其怒火啊！”

敖闰听闻此言，怒火中烧，几乎要将整个龙宫掀翻。

天庭？

天庭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与阐教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还指望他们主持公道？简直是痴人说梦！

交到他们手中，无非是做做样子，关上几日禁闭，便草草了事。

或许，此刻他们正围坐一桌，享用着龙肝凤胆，嘲笑着龙族的软弱无能呢！

“妄想！”敖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字字如刀，杀气凛然，随时准备出手。

敖光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小妹，你需以大局为重啊！眼下正值我龙族崛起复兴的关键时刻，你应是知晓的。只要我儿敖丙能在天庭谋得一官半职，我龙族便有望重振声威！”

敖闰强压下心中那股想要将眼前这个“老好人”大哥一尾巴抽飞的冲动。

她紧紧盯着敖光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质问：

“大哥，我只问你一句。这些阐教的畜生，是否……早已如此行事？”

心中如明镜一般，这些阐教弟子绝非初犯，如此嚣张跋扈，如此轻车熟路。

若非有人纵容包庇，他们岂敢如此肆无忌惮？

敖光沉默不语，如同被人点了哑穴。

良久，他才缓缓点头，声音细若蚊蝇：

“确是如此……正因如此，我才劝你隐忍。多年来，我等皆隐忍不发，切不可功亏一篑啊！否则，那些逝去的龙族……岂非白白牺牲了？”

刹那间，敖闰只觉如坠万丈冰渊，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忽而忆起幼时，自己顽劣不堪，惹怒父王，被罚跪于祠堂。

那时，也是这位大哥，偷偷送来食物，并陪伴她一同受罚。

然而此刻……

她望着敖光那张写满“忍辱负重”的脸庞，只感到无比的陌生。

曾经那个会为她与父王据理力争的大哥，终究还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变成了一块只知顾全“大局”的顽石。

失望，无尽的失望，如同潮水般将敖闰淹没。

她只觉得心如死灰。

大哥东海龙王敖光，是个卑躬屈膝、只求自保的老实人，一心只想让他的儿子敖丙在天庭当官，光宗耀祖。

二哥南海龙王敖钦，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除了挥舞斧头砍人，什么都不懂。

四弟北海龙王敖顺，更是一个扭扭捏捏、毫无阳刚之气的娘娘腔。

这样的龙族，不被欺负才怪！

没有骨气，谁会敬你？只会把你踩在脚下，再狠狠地碾进泥里！

这龙族……没救了。

敖闰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她不想再看到这些丑恶的嘴脸，不想再听到这些虚伪的借口。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是那些阐教弟子！

他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得意忘形，竟然还敢嘲笑！

敖闰猛地停下脚步，缓缓握紧了手中的虚空爪。

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意，从她身上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片海域。

她抬起头，望向无尽的苍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前辈，你说……我该不该，把他们……全部杀光？”

这声音，不再是冰冷，而是带着一丝迷茫，一丝犹豫，一丝……求助。

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在黑暗中寻找着指引。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地方，通过某种神秘的联系，苏沐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感受到了敖闰的愤怒，感受到了她的绝望，也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那一丝微弱的挣扎。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神谕：

“杀。”

只有一个字，却如同惊雷，在敖闰的心中炸响。

这个字，不是命令，而是一种肯定，一种支持，一种……解脱。

敖闰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

她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那些惊恐万状的阐教弟子，以及满脸错愕的敖光。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笑容，美丽而又残酷，如同深海中盛开的曼陀罗花，妖艳而致命。

“既然天道不公，那我便……替天行道！”

敖闰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她缓缓抬起手，虚空爪在海水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不！你不能……”敖光惊恐地大喊，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死！”

敖闰轻吐一个字，如同死神的宣判。

刹那间，无尽的海水化作无数锋利的冰刃，铺天盖地地向那些阐教弟子席卷而去。

惨叫声，求饶声，瞬间被淹没在冰刃的呼啸声中。

血花，在海水中绽放，染红了这片曾经宁静的海域。

敖光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